孟子曰:“今之事君者曰:‘我能为君辟土地,充府库。’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君不乡道,不志于仁,而求富之,是富桀也。‘我能为君约与国,战必克。’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君不乡道,不志于仁,而求为之强战,是辅桀也。由今之道,无变今之俗,虽与之天下,不能一朝居也。”
译文孟子说:“如今侍奉君主的人都说:‘我能替君主开拓疆土,充实府库。’如今所谓的良臣,就是古时候的民贼。君主不走过去的道路,不立志于爱民,而是求富贵,就等于是富有的夏桀王。又说:‘我能替君主盟约其他国家,打仗肯定能取胜。’如今所谓的这些良臣,就是古时候的民贼。君主不走过去的道路,不立志于爱民,而是求取强大,就等于是辅助君主当夏桀王。按照现今的道路,而不改变当今的恶风劣俗,虽然把整个天下给他,他连一天都不能占据。”注释1.乡:《诗小雅庭燎》:“夜如何其,夜乡晨,庭燎有辉。”《左传·僖公三十三年》:“乡师而哭。”《论语·颜渊》:“樊迟退,见子夏曰:‘乡也,吾见於夫子而问‘知’;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何谓也?’”这里用作动词,读向(xiang),意谓过去、刚才之意。
所谓“今之事君者”的说法,显然是富国强兵的说法,而孟子所反对的,正是这种不行仁政而穷兵续武的搞法,所以他深恶痛绝地说:“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把那些自夸能富国强兵的人称为“民贼”。这里实际上就是“富国强兵”与“仁义道德”之间的冲突。所谓“春秋无义战”,(《孟子•尽心下》)既然如此,战国又有多少“义战”呢?所以,在孟子的时代,战争与仁义道德,至少在孟子的思想上是格格不入的。正因为这样,他才一贯反对靠战争,靠军事力量取胜的“霸道”,而主张靠政治,靠仁义道德吸引人,感化人的“王道”。这是仁义道德与“强兵”的冲突。至于“富国”,讲的是“利”,追求的是“辟土地,充府库”,这与他所说的“以义治国,何必言利”正是针锋相对的观点。遭到他的反对更是理所当然的了。
这还是对“今之大夫,今之诸侯之罪人也”的举例,能替君主开拓疆土,充实府库;能替君主盟约其他国家,打仗肯定能取胜,就是正确的治国之道吗?其实这只是助长君主的贪欲罢了。君主如果有了这样的贪欲,作为人,其臣下也必然是贪欲的。这样的臣子鼓励、怂恿君主取得荣华富贵,其实他是自己想求得荣华富贵。因为上级都荣华富贵了,下级也就能顺理成章地取得一部分荣华富贵。如果上级不要荣华富贵,那么下级也不敢去求取荣华富贵。如果上级求取到荣华富贵,而不让下级也荣华富贵,那么这个上级就危险了。所以过去的治国之道不是这样的,虽然孟子没有在这里叙述过去的治国之道,但他的思想中心是称颂三王,是爱民,这与孔子的思想是一样的,《论语·八佾》:“周监於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这个从周,就是过去的治国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