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振国：冬之恋

其实不论古人作诗也好，今人传闻也好，都不免带着一些夸张的色彩。也许古代的天气比现在寒冷些，但差别也不是很大。作为一个老新疆人来说，我并不觉得冬天有多可怕，在我儿时的记忆里，冬天是可爱的，是温馨的，是愉快的，我对它的喜爱之情并不亚于春天。

 

 

当一场大雪过后，大地披上了银装。“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雪原上的景色，更是迷人，茫茫雪野一望无际，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地面上的一切，都被埋进了雪底下，只有顽强的芨芨草，脑袋上顶着沉重的雪团，仍然倔强地挺立着，偶尔有一只兔子，数只寒鸦，忽然惊动，惊惶地逃向远方，除此之外，就是一片寂静。假如你此时伫立雪原，你会感到，整个世界，变得如此圣洁。从空中到地下，没有一丝尘埃，使人心旷神怡，仿佛你的灵魂都被净化了。什么烦恼、忧愁、疲劳统统不翼而飞了，真是宠辱皆忘，喜气洋洋者矣。

身处此境，尤其能使人回忆起童年的一切，童年的冬天是那样有趣，充满了诗一般的魅力。

 

 

记得也是一个童年的冬天，早晨起来，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积雪。正如打油诗中所述：“天地一统笼，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我和弟妹们边吃雪团，边玩打雪仗，这时，我发现了停在院里的大车，这种旧式大车，车轮外面包着一圈铁，叫车瓦，车瓦在地上摩擦久了，光滑明亮，能照人影，我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便对弟妹们说：“谁敢用舌头舔一下明亮的车瓦，就算勇敢。”当然，弟妹们是不敢去的，提议的是我，去试验的“英雄”还是我，结果是，舌头被粘掉了一层皮，疼得我好久不能吃饭。

 

 

那时最爱玩的是拉爬犁，爬犁是用木头做的，两根木轨，磨得光滑，在冰雪上拉起来毫无阻力。奇台有句谚语说：“娃娃不冷，酱缸不冻。”那时虽然我们没有好穿戴，但毫不怕冷，手脚冻得像馒头，一点也不在乎。小的坐在爬犁上，大孩子拉上飞跑，小孩子高兴得哈哈大笑，有时不小心把爬犁拉翻了，小孩子摔倒在雪里，哭着去告诉大人，引来了大人一顿责骂，但过后又继续去玩……

 

村上有一个涝坝，每年冬天冻成冰坝，我们便在冰上滑冰、转陀螺。这种玩具，不知为什么，我们这里叫“牛儿”，或许它是用鞭子赶的缘故吧。“牛儿”是用杨木制作的，孩子们都是制作“牛儿”的能手。用刀子削好后，在锥形的尖上钉一颗铁钉就可以打了，我们常常展开比赛，看谁的“牛儿”在冰上吸的时间长。后来，我们又发明了用墨水瓶制作的方法：找一个空墨水瓶，在瓶口安放一颗钢珠，周围用沥青粘住就可以了。这种新式的“牛儿”比木制的转得更欢，在冰上吸得时间最长，但孩子们的天性最是好胜，为了显示自己的“牛儿”厉害，往往用鞭子把它们赶到一起碰仗，玻璃瓶碰玻璃瓶，其中总有一个被碰得粉身碎骨，也有两败俱伤的，常常是上午做好，下午就碰烂了。于是便动手再做，空墨水瓶一时竞成了紧缺货，有的孩子找不到空的，就瞒着大人买一瓶墨水，偷偷地把墨水倒掉，用来制作“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