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酸菜搅团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4 21:51 阅读(2)
母亲的酸菜搅团
文/邓书俊
儿媳妇回乡下老家,带回来一塑料袋苞谷面。看着新磨的苞谷面儿,儿子笑呵呵地问:“你会打搅团吗?”
儿子冷不丁地冒出这句话,着实让我有些诧异。我做过很多农家饭,唯独没打过搅团。回想起来,儿时母亲做的酸菜搅团,给我留下了许多难忘的记忆。
我出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那时候,家里穷,父母起早贪黑地挣工分,一年下来,生产队分得的粮食还是填不饱我们的肚子。饥荒时代,基本上都是杂粮多,细粮少,其中以苞谷面最多。从记事起几乎天天苞谷面,早上苞谷面酸菜根根,晚上苞谷面酸菜拌汤,还有苞谷面馍馍。母亲为了改换我们的口味,偶尔做一顿苞谷面酸菜搅团,就是我们那个时候最好吃的美食了。
这里说的酸菜,是一道自制的传统名菜,俗名浆水。在物质生活匮乏的年代,酸菜和洋芋一样,弥补了粮食的不足。每到春天,柳絮飘飞的时节,母亲就会收拾出酸菜缸来。这时,我就跟着村里的大孩子去挖野菜,苦苣菜、蒲公英、荠菜、苜蓿等,都是做酸菜的好菜。母亲做的酸菜很好吃,先把这些野菜洗净,放入沸水里,拌少量面粉,连同浆水引子倒进酸菜缸里,经过三五天发酵,一缸酸香可口的酸菜就做成了。
贫穷年代的孩子,知道父母的辛苦,懂得生活的不易,从小就帮大人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儿。我五六岁时,就跟着村里的大孩子挖野菜、拾柴火,帮母亲烧火做饭。每到下雨天,这样的天气,母亲不用去地里干活,闲在家里的母亲才会有时间给我们打搅团吃。母亲做搅团时,我常常一边烧火一边张望。只见锅里的水烧沸后,母亲先舀出半盆滚开的水,然后一手在锅里撒入适量的苞谷面,一手拿擀面杖搅。母亲说,搅团要好吃,360搅。当然了火候也很重要,火大了糊锅,反之,就会夹生。那时候柴稀缺,家里做饭用的柴都是父亲从野外连根刨来的酸枣枝。我一看见母亲用火杈挑着长满尖刺的酸枣枝烧火,心里就发怵。尽管母亲小心翼翼地,可手还是常常被酸枣刺划出一道道血痕。好在我烧火时,母亲提来半背缕牛吃剩的草秸子,这样的柴烧火,想烧大都不能。等锅里的生面均匀地黏在一起,冒出细小的泡泡时,母亲从缸里舀出两碗酸菜,连同那半盆开水直接倒进锅里,一锅香喷喷的搅团就做好了。尽管饭里没有一滴油,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得精精有味,其乐融融。
包产到户后,我家的责任田全部种成了小麦。搅团这种粗粮食物,很少有人吃了。记得父亲病重时,想吃一碗酸菜搅团,当时家里没有粗粮,母亲打发我到邻居家借了一碗桥面,做熟后父亲只吃了一口,就永远离开了我们。现在想起来,自从父亲去世后,也许是怕触景生情,或是没有了粗粮的原因,母亲再也没给我们做过搅团吃。不过母亲站在土灶前,打搅团的身影,深深地刻在我的记忆里。
改革开放四十年来,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好,吃腻了大鱼大肉的城里人,讲究营养搭配,小家碧玉般的农家搅团,登上了大雅之堂,走进了城里大小饭店,成了城里人的特色美食。
人到中年的我,自从回城帮儿子和媳妇带孩子以来,对什么事都见怪不怪,宠辱不惊了。可是,当儿子突然想要吃蕴藏着我小时候多少的酸甜苦辣的搅团时,我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说不出是啥嗞味。
九十年代出生的儿子,从小就很挑食,最不喜欢吃的就是浆水面。小时候,家里做浆水面时,我就另外做儿子经常爱吃的干拌面。眼下儿子突然想吃搅团,我便学着母亲当年的样子,尝试着给儿子打搅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