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菜的怀想》

 

翟美风

 

 

 

一夜春风，遍地花红柳绿，莺歌燕舞，街边的市场也多了不少来自乡间的品种。大叔大妈们把从乡下采摘的野菜带到城市，兜售不按斤称，分成一小把一份，定价为每把一块钱。城市人稀罕乡野的东西，又持怀疑的态度寻问各样菜的名称。大妈大叔们很是热心地为路人介绍兜售的菜种——榆钱、榆叶、紫藤花、苜蓿、蒲公英、柳叶、车前草、香椿等，而且，还不时向人们介绍蒲公英能治喉咙疼，榆钱可通便，车前草治结石病，柳叶败火等保健功用。冲着野菜的保健功效，人们边买边说道吃野菜的好处。近郊毗邻城市，不需要投资，只要人勤快，就能将野物换成钱。这些野菜在我们小村遍地是，但因地势荒僻，好像没听说过谁采来卖钱，自己吃也很少了，不像我们小时候对野菜的贪恋。

 

 

         

 

 

 

  （车前草）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每年一到这个时候人们就不安分了，大人小孩纷纷挎着箩筐出门采摘野菜。树上捋榆叶、柳雀儿、雨芽，掰香椿，田地里挑灰菜、甜苣、小蒜，墙缝撇石鸡菜。也每到这个时候，一帮小脚的奶奶辈们总会情不自禁地感叹，说还是新社会好，队里分了粮食不再怕挨饿，春天再有野菜搭配，实在是天堂上的光景，不像他们当年，饿得遍地找能吃的东西，刺棋也挖得光光的，饿得玉茭棒、谷糠都要吃掉，好多人吃上致大便不通，还得用手指或是柴棍往出抠。由野菜又说到她们的小脚，直唠叨说还是这会儿女娃的大脚板好，想去哪儿都能去，假如她们也是大脚板，什么活都不在话下，这个季节也会漫山跑着找野菜。听着奶奶辈们的说道，我们这些孩子会情不自禁地骄傲起来，会刻意在她们面前加大上奔下跳的程度来炫耀大脚板的优势。有个别调皮的还会伸出她宽展的脚板和老太太的三寸金莲作比较，笑说小脚走路的扭捏态，故意摇倒着摆弄箩筐里的野菜。奶奶们并不生气，会把调皮孩子扔弃的碎枝叶捡拾起来放进箩筐，唠叨说能吃的东西扔了怪可惜，挨饿的时候恨不能把泥皮都吃掉。调皮孩子好像并不理解奶奶们说的话，扬言说遍地是野菜，想吃多少就能有多少。奶奶们直唉叹，说没饿过的人看不到吃食的稀罕。

 

 

 

 

             （香椿）

 

人们的饮食习惯在日子里慢慢变化着。很久的时候，穷人没有土地，靠给地主当长工或是短工，挣的粮食远不够一家人吃，需要掺杂野菜充饥。解放后有了土地，也有了一定数量的粮食，但余粮还不很多，再者，吃惯了野菜，每到这个时候，总会采摘回些野菜来填补饭菜的空缺。野菜真的是稀罕，稀罕得让人吃起来有些肚饱眼不饱的贪婪。不过，那时候的野菜风好像多在乡村，因为物流不畅通，人们的买卖意识也淡泊，城市人吃野菜的机会很少。不知什么时候，应该是粮食多得吃不完吧！人们不再青睐春天的野菜，任由漫山的野味疯长。这些年，城市不知不觉又刮起了野菜风，而且，又加进了美食以外的保健成分。人们借多方平台日渐懂得了药食同源的理论，懂得了膳食平衡的重要。每年一到这个季节，城市的人们会漫山遍野找野菜，临近城市的乡村人也会应市民的饮食需要做起买卖，而我的小村好像一直很沉寂。当然，每年这个时候也有采摘野菜的，但寥寥无几。那年夏天回家，闲逛到一荒地，见满地疯长的甜苣，采回家才知老得早过了可食期。与人们说起野菜，乡亲们说那是饿的时候当饭吃，这会儿不缺吃喝，不稀罕。我说野菜多有预防疾病的作用，采些吃对身体有好处。人们并不否认这一观点，但少有人专为保健而吃野菜。采摘得太少，便到处疯长着野菜，黄灿灿的蒲公英伏在地上没人理，一人高的灰菜恣意长个，随处可见的小榆树苗任风雨浇灌得见天茂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