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情结

 

文/唐胜一

                         

 

 

在饮食方面，没有人无嗜好，只是嗜好的程度不一而已。比如，我喜欢吃豆腐之类的食品，就算是达到了极致，不管是白豆腐、油炸豆腐、豆腐香干子、豆腐皮、豆腐乳，还是豆奶、豆浆、豆腐花、豆腐脑等，都吃了一辈子也没吃腻，反倒越吃越有味，越吃越爱吃。

 

用老伴的话讲，我对豆腐食品是有些情结的。这点我承认，不妨于此说说一二。在我的老家乡下，曾经有过“大人们盼莳田，细伢子盼过年”一说，意思是大人们盼望莳田季节的到来，能生产有收获，而孩子们则巴望着过年过节，能吃好点打打牙祭。我小时候就老是掐着手指头计算盼望过年过节，实属为了能吃上可口的豆腐食品。乡下人习惯用自家生产的豆子制作豆腐，既有白豆腐，还有油炸豆腐，既能当菜下饭，又能当饭饱肚，而且吃豆腐食品还没有任何不适。每到过年过节自家制作豆腐时，我就守在厨房里等吃，以致小伙伴喊我出去堆雪人、滚铁环等也是懒得去。先吃豆腐脑、豆腐花，再吃用水煮出来的白豆腐，最后还要吃用油炸出来喷喷香的油豆腐。回忆起来，那可是比现今的山珍海味还好吃呢。

 

但在平常里，我们是很难吃得到豆腐食品的，除非家里来了客人。记得有一回家里来了客人，娘给我钱让我到街集上去买半斤油豆腐，回家的路上，我偷吃了两块。娘接过我买的油豆腐，用手拔拉拔拉着数一遍，盯着我问：“崽崽，你偷吃豆腐啦！”我摇摇头，回言道：“没有。”娘说：“崽崽你撒谎了，这可要不得喽，偷吃了就要承认嘛。我告诉你啊，一斤油豆腐至少有46块，半斤就是23块，而你买回这半斤才21块，崽崽你应该是偷吃了两块喽。娘是不会冤枉崽崽的。”我怯怯地跟娘说：“我没有偷吃嘛。”娘也就没有多追究，由此，我还知晓一斤油豆腐有46块，心里有了底，也就耍起小聪明。后来再给家里买油豆腐时，我就专挑小块的买，一斤大概多出五六块来，路上也就有了偷吃的余地。常言说得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上街集买油豆腐于路上偷吃的事情最终还是被爹发现了。爹用手掂了掂我买回的油豆腐，问：“崽崽，你买的是一斤油豆腐吗？”我点着头：“嗯，是一斤，不信你数数，正好46块嘛。”“我不数，我晓得用秤称。”爹拿秤一称，接着说，“才九两，整整少一两的秤。崽崽，你跟我一块去找那个卖豆腐的，他敢少秤？”我怯怯地挨着娘，紧紧抓住娘的手。娘看了看我，说：“崽崽，你要是偷吃了就承认啊。”我难过地哭起来。不料爹气愤不消，扬手重重地打了我一个耳光：“我最讨厌不诚实的孩子！”这事给了我深刻的印象，直至我长大成人，方才明白是爹迟记重重的耳光让我养成了诚实的性格。

 

然而，这丝毫没有影响到我对豆腐食品的喜爱。我读高中十六七岁那年，一个礼拜天，去了一位同桌的同学家。同学家的邓家老屋，屋场很大，有约20户人家。我跟同学在禾坪里玩着，玩着玩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油炸豆腐的香味。我咽着口水，嗅着香味走进了一户人家。“胜一同学，你咋来了？”我惊魂未定，红着脸说：“小雪同学，这是你家么？”小雪点点头：“嗯哪。你是来五福同学家吧？”“是的。”我告诉小雪，“我是闻着这香喷喷的油炸豆腐香味，才找到你家来的。”小雪母亲走到这间堂屋来，用眼粗略地打量我，再问小雪：“他是你同学？”“对，娘，胜一同学说是被你油炸的豆腐香味给吸引了过来的，他是来五福同学家玩的呢。”小雪母亲转眼瞪着小雪说：“傻雪儿，还不去拿刚刚炸出的油豆腐给你同学吃。”“好嘞。”小雪像一股风般旋去厨房，端碗香味馋人的油豆腐又飘回堂屋来：“胜一同学，你爱吃就多吃点。”我真的没讲客气地吃了不少，以致小雪母亲还一个劲地劝我：“这位同学，爱吃就多吃点啊。”我告诉小雪母亲：“我娘过世得早，我家一年到头难得制作几次豆腐吃。”“哦，你是冒娘崽啊，那往后礼拜天，就多随雪儿来我家，我给你做好吃的。”我点点头，口虽然没说，但心里却是巴不得呀！当晚，我与五福都在小雪同学家吃晚饭。后来，不但小雪老叫我去她家，而且五福同学也推波助澜：“去吧，小雪娘给你做好吃的，我也好伴龙得雨享口福嘛。”日久生情。我与小雪自此萌发感情，处为对象，最终顺利地走进了婚姻殿堂。我俩真正的自由恋爱自由结婚，压根儿就没有媒人。丈母娘不止一次地跟我们说：“你俩吧，其实是豆腐所牵的红线哪！”我俩都夸丈母娘：“还不是你老的功劳，做得一手好豆腐菜！”现今我俩虽然满头银发，却是恩爱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