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火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9 04:35 阅读(0)
柴火
石莉
冬天最冷的时候，纵有热空调吹着，电火炉烤着，但总有一堆熄灭的柴火在心里燃烧跳跃着。
那是父亲用几块石头，靠着墙壁，围成的一个长方形火炉。母亲抱来几根木材，横铺在火炉上，将木材下方掏空，放进几根干枯的玉米棒，垒成一个小小的三角形，然后塞进一束稻草。母亲折身从灶膛里铲来一小铲燃着的煤灰，放进稻草中，干枯的稻草“噌”的一下就燃起了金黄的火苗。火苗舞动着，渐渐引燃上层的玉米棒，又引燃最上层的木材，在一阵“噼里啪啦”的爆裂声中，在袅袅升起的烟雾中，柴火燃起来了。
冬天的夜晚，我们一家人总爱围在火炉边。忙碌了一天的父亲，用火钳夹起一块火芯，点燃了嘴边的烟。母亲拿过火钳，细细地拨弄着柴火，一边攒火堆，一边讲那些陈年往事。我们姐弟仨静静地听着、笑着。柴火在母亲的呵护中，越燃越大，越烧越旺。熊熊的火焰，释放的热度，温暖着每一个人。金灿灿的火光，照亮了屋子，映红了每一个人的脸。
火炉上方，一块块切割均匀的猪肉紧紧地抱成一团，挂在吊钩上。在柴火日复一日的熏烤中，由白变黄，由黄变黑，底部还滴着亮晶晶的腊油，腊油滴到柴火里，柴火一下子大起来，似乎觊觎着腊肉的油香，趁我们不注意，还一窜而起，贪婪地舔啮着底部的腊肉。我们吓坏了，纷纷用嘴去吹，可火未见消停。母亲拿起火钳，往燃起的腊肉上一阵拍打，腊肉上的火苗才终于熄灭。母亲也开始对我们作起了安全教育：烤火时，一定要注意火势，尤其不能让火烧着腊肉；离开时，要把柴火扑灭，隔壁邻居就因为睡觉前没有灭火，全部腊肉都被烧光了。
柴火那么喜欢腊肉，那切一小块腊肉下来烤着吃，应该很美味吧？于是，趁母亲不在家的时候，我们姐弟仨切了一小块腊肉，将它们切成三小块，分别穿在三根竹签上，自制了腊肉串，放在柴火上烤。待柴火滋滋地“品尝”后，我们拿起腊肉串，慢慢地送进嘴里，咸咸的，一嚼就是一口油，原来并不好吃。只是便宜了柴火，此时柴火正得意洋洋地笑呢！
但柴火烤出的红薯却是余味无穷。中午放学，远远地就看见自家房子炊烟缭绕。回到家，肚子饿得咕咕叫，屋内溢了烤红薯的香味。原来母亲之前就埋了几个红薯在柴火里，柴火在上方跳跃，红薯在热灰里渐渐飘出清香。红薯烧熟了。母亲用火钳将红薯一个个夹起来，放在篮子里。红薯还很滚烫，但我们姐弟仨已经急不可耐了，每人拿起一个红薯。我拍掉柴灰，轻轻地撕开红薯皮，红红的肉露出来，冒着热气，看着就眼馋。热气腾腾地送到嘴里，酥软蓬松，自然香甜，整个齿颊都是充盈的。多年以后，再尝烤箱中烘烤出的红薯，却总觉得少了几分味道。
有时候，母亲还会在柴火上用砂锅炖鸭子。矮矮的黑砂锅，敦实古朴。柴火舔着锅底，发出蓝幽幽的火光。砂锅内，鸭汤咕嘟咕嘟冒着热气。不时有溢出的汤顺着锅岩流下，发出“吱吱”的响声，也带来鲜美浓郁的香味，让我们直流口水。
寒假时，我也喜欢在柴火旁背书，做作业。在寒冷又灰蒙蒙的冬天，那是驱寒又增亮的地方。但有一次，不知道是我太专注，还是我靠柴火太近，我突然感觉到膝盖发烫，等我弯腰一看时，柴火窜起的火舌，已经悄悄点燃了我膝盖。我惊恐万分，赶紧跳起来，用书猛扑膝盖上的火。火倒是灭了，但我最爱的那条健美裤却永远地留下了一个大洞，再也不能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