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所有赶路的死者一样,我飘飞在了空中。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0 16:58 阅读(0)
和所有赶路的死者一样,我飘飞在了空中。
系列微小说
文/老盖
王二狗
一切应该都很熟悉;至少,那棵大树还在村口,那棵大树旁边,还蹲坐着不少人。
当然,那棵大树该叫老树了,那些蹲在村口的人,肯定也不会是我小时候见过的老人们。将军说。
还有这条路。我小时候的时候,这是条土路,窄,坑坑洼洼,但走路倒很好。将军接着说。好几十年没回来了。他很感慨地说。
陪他一起往回走的人们多少也能感觉到他话语中的感叹,但大家知道将军的身心都在回忆中,所以基本没有人去接话。除了在高速路口刚接到将军时,地方官员们纷纷致以问候和欢迎的言辞外,每个人都近乎沉默地走着,背上背着慢慢浸出的薄汗。
物是人非。将军近乎自言自语地说。村口蹲着的那些人,肯定不是我当年玩耍时见过的叔叔爷爷们了。将军又说。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某个官员慢慢地念到。
将军其实是衣锦还乡呢。另一个官员说。这么多年,大家见到你也肯定很高兴!
将军笑起来。是是,他大声说。没啥感伤的,是该高兴!
村口的人们慢慢都站起来了。他们看着和等着路上一群人慢慢地逼近村口。
看看我能认出谁来吧。将军轻轻地说,同时格外认真地打量逐渐靠近的人们。
但村口的人们倒是有人喊了起来,有人先认出了他。
王二狗!一个老头喊道。是王二狗回来了!
将军猛地楞了一下,因为这个名字他已经很陌生。他一下子停下来,毫不理会那个猛地扑上来抱住自己的老头。
王!二!狗!那个老头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喊出来。你没变多少啊!
将军哈哈笑起来;他也开始把手伸出去,抱住对方,同时拍打那个老头的肩膀。
陪同的官员倒是尴尬起来,他们一直楞着,看着眼前这一对老人。那俩人互相抱着,他们先是一直大笑,很久之后,分开后的将军却满脸眼泪,他哭得格外格外伤心和痛苦。
是,我都已经忘了,将军毫不害臊地抹着眼泪,哭哭涕涕地说。我都忘了王二狗是谁。然后,他拿袖子擦擦鼻涕,长叹一声:
是啊,这么多年,这一辈子,就是从王二狗活到了王二狗。他说,居然用了这么多年!
2018年2月22日,陇南返兰州途中,秦州服务区。
(感谢冯晋提供的故事。)
鼠 辈
我习惯在离开住家之前,在屋里六处地方放置捕鼠夹和粘鼠强。厕所一个,老鼠常常顺着厕所的地漏钻进来;厕所和盥洗室之间一个,因为我几次发现老鼠会咬断那里的水管钻进屋子。其他四个地方也大多是曾经发现过老鼠进出的场所:客厅和外面相接的一个角落,房门口,我书房靠近窗户的暖气片下面,以及我经常睡觉的一个小沙发下面。这几年间,每次出门,基本都会在这几处地方放上捕鼠夹和粘鼠强,而且每次回来,也都会发现斩获。
我老婆处置老鼠,不会像我这样,她比我复杂一些,她会用重物压住地漏,不给老鼠钻进钻出的机会。另外,她也还会在屋子里放上一台触感器。这个小小的电子玩意儿会在被触碰的时候,发出非常恐怖的猫的尖叫声。不过,她的复杂的用心并没有得到比我更多的收获。每次我回来,每个地方都会发现老鼠的尸体,它们会先用浓重的气味提醒我去找到它们;而用我老婆的办法,则每每一无所获。
我死了以后,在前往幽冥处所的路上遇到了鼠王。他正在路旁的行道树树枝上跑来跳去地锻炼,以便保持身体的灵活。他很惊奇地看着我,然后迎面拦住我,自我介绍了他的身份。我认识你,我是你们那一片地方的鼠王。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