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旱烟袋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2 10:24 阅读(0)
父亲的旱烟袋
● 周良喜
时光就这样悄悄地从我身边溜走了几十年,使我这个当年的娃娃,也变成了老爷爷,膝下儿孙满堂了。可是因为时代的更替,我父亲留给我的印象,仍然深深地烙在我的记忆里。父亲在抗日战场上的英勇,父亲对左邻右舍的亲厚,父亲对家人的恩德,无不像一部百看不厌的电影,在我的脑海里,在我的视网屏幕上重复的播放着。特别是父亲抽旱烟的样子,觉得是不是有必要继承下来。
今天的人们或许认为旱烟是有损于身体的,但是,在那个年代,农民根本买不起香烟,也买不到香烟,为了排解疲劳,也为了交友,农村的男人几乎都抽旱烟。我父亲的烟瘾还很大,不也活到将近九十岁才走嘛。所以我觉得抽旱烟并不是伤害身体的主要原因。
父亲那时候抽的旱烟有两种,一种是比较通认的旱烟,也有人把这种烟称为国烟,另外一种叫“狼花烟”,这种烟,据说是英国人传到中国来的。它的烟叶很小,只有巴掌大,通常是把它晒干后揉成碎末,装在烟锅里抽。虽然也有一种香味,可是它的后劲远远不如中国的旱烟有劲道。父亲种旱烟很有经验,一是他非常勤快,一有空就在烟地里侍弄,除草、上肥、垒土、捉虫……每一颗烟都长得格外肥壮,每一匹烟叶都像铁扇公主的芭蕉扇那样大。到了收割的季节,父亲总是选择大好的晴天,先把烟株一颗一颗地割倒,让它在地里躺一天,意思是让烟叶充分吸收烟杆里面的汁水,烟叶的劲道就会足一些。然后又用那种专用的小刀,把每一片烟叶从主干上割下来,烟叶的把柄上还留着一个半弧状的托坠,这是便于把烟叶上到烟绳上去时,能够稳稳的勾住烟绳,不会脱落。
烟叶割完了,把它整齐的码起来,盖上蓑衣压紧,这叫给烟“上汗”,过个一两天,烟叶的颜色变成嫩黄了,而且都热扑扑的了,就把它两三匹一撮上到烟绳上,每一扣都卡得均匀有序。然后就是晒烟,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每天早上按时把沉重的一绳一绳的烟拴在烟架上,再去农业社干活。晚上放工回来,肚子再饿,也要先把烟绳收好了才吃饭。在晒烟的将近半个月时间里,还要每隔几天上一次酶,就是沤出旱烟的那种香味,那种劲道,那种颜色,在沤、晒的过程中,父亲的细心和辛劳,不免遭到妈妈的噌怨,说他何必哟,为了冒那一股烟儿,没日没夜地辛苦。父亲总是微微的笑着一声不吭,继续做他的事。培养好了的旱烟,一片烟叶都成了两尺来长,非常油润的烟裹子。何谓“烟裹子”,是说那烟叶都是绛红色,用锋快的烟刀切成一寸长的“包皮”,里面卷上比较焦脆的碎烟绺子,做成“支字花儿”卷烟,装在各种各样的烟锅里,抽出浓浓的烟雾来,那个惬意,那种享受,谁能体会到其中的奥妙呢!
父亲是一个很大方的人,无论是工作同志,还是附近的哥们弟兄,只要到我家来了,首先就是一把旱烟,少说也有二三两,把客人乐得喜之不尽。
父亲喜欢兴烟,自然他的旱烟袋也颇有一番讲究。
他的烟袋,单从外观上看,通常的人都很羡慕,首先是白铜的烟哨(烟嘴)和烟锅,烟袋杆上坠着一个用上好的(销揉了的)麂子皮缝制成的烟荷包,那个烟荷包简直就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它的全部材料都是那个麂子皮做成的。因为麂子皮特别柔软,又很耐用,即防潮,又保证烟叶不过于枯燥,是做烟荷包最理想的材料。荷包的上端是可以自由开合的抽带,下面是一个能够装三四两烟叶的鼓鼓囊囊的烟囊,造型也颇有艺术特色:用细溜溜的麂皮挽成一个很复杂的花的模型,再用那些细溜溜的麂皮,安装出须绺,除了把玩,还能欣赏。烟杆是用“羊木奶”树做成的。因为这种灌木一方面很通条,另一方面,它的周身长着那种独具的钉,打磨出来以后,用土漆一一涂抹,就像人工装饰成的金银钻钉,特别好看。我清楚地记得,附近的向伯伯、赵叔叔等等,都来请父亲给他们帮忙做烟袋杆儿,还有缝制烟荷包父亲总是不厌其烦的给他们做,从来没有要过什么报酬。那些伯伯叔叔们要么提几斤黄酒,要么捉一只老母鸡,都是妈妈代替父亲收下,一再说一些感谢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