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棉袄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2 01:34 阅读(0)
父亲的棉袄
作者:剑熔
听老辈人经常讲:你是娘的小棉袄啊。这是一代人对下一代人语言以及附加动作的表现, 这句话是母女关系的形象写照。亲,亲上的亲,爱的亲如骨肉。这是母性的亲,随时随地闪烁出爱的光芒。
我这里要说的是,陪了父亲一辈子的棉袄。追根溯源,这件棉袄是我的祖父传给父亲的。那是五十年代我的父亲刚到铜川煤矿不久返家办理去东北学习的有关事宜,祖父一听东北那地方冷啊!天寒地冻。就在父亲临走时祖父把打好包的棉袄让带上:“那地方寒的出奇,带上吧,不吃亏!”
就这样,这件棉袄陪父亲度过了一个个冬天。听父亲生前讲,到东北不久,正在工作的电铲出现了故障,于是紧急联系配件,从外地运回的零配件刚到达地方,一场暴风雪堵住了路,没有办法,为了赶时间抢修,每人背着五十斤左右的“铁疙瘩”,脚下一滑一滑地往工地走。风带了哨子吹着,雪片打在脸上连眼晴也睁不开。可大家的身上冒着热气,就是这棉袄啊,陪父亲在东北学艺整整一个冬天,让父亲暖乎了一冬的身体。
从东北学艺回到焦坪煤矿,父亲被分到七号电铲机组。那时我在老家上学,每年放暑假都会来到凤凰山下这座露天矿。我们住在调度室附近的私建房,距离还是非常近的。放炮前,有一种专门的汽笛声响起,到第三遍时,躲在安全地带的人们便听到震天动地的大炮声,当炮声响过后,人们才敢走出来。这期间,人们听到警报,纷纷躲到安全地带,哪怕是荆芭棚里,来躲僻天上掉下来的“石块”。一日,下夜班刚回来的父亲,看我在门口徘徊,就问:“在这里干啥?”
我不假思索的回答:“看看放炮时是啥动静。”父亲整理了一下棉袄说:“那有啥看的呢,弄不好一块石头把头砸进肚子里。危险,危险。快,回去给我倒盆水!”是啊!父亲对我的关心从这一不被人们用心是觉察不出来的。岁月流泻。转眼,也就到了我招工到铜川煤矿的1978年底,父亲却从凤凰山下的焦坪煤矿调到了长蛇岭脚下的下石节煤矿在露天剥离煤炭,那是与风雨、夏热和雪花寒冷打交道的,特别到了极寒天气,山顶上的风吹得人的脸部发麻,人呆上一会,便感到了冷。我的父亲人长的黑,天生的一付黑面孔,加上冬季里老穿一件黑棉袄,人称“黑子队长”。我还清楚的记得,我的一位干政工的朋友,特意采写了一篇报告文学《黑子队长》,被收录进矿务局编辑的一本描写优秀人物的报告文学专著里。一天父亲呆在现场值班,随时观察高空悬崖的任何动静。父亲有他的棉袄保护,一次次出现在现场,让煤也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温暖。这个过程里,一旦安全出了问题,那可是人命关天的问题,是要追究责任的啊,这一年,父亲被推荐为公司劳动模范。
一转眼,父亲退休了,人也从铜川煤矿回到了近在咫尺、却很少回老家生他养他的故乡一一富平。 父亲回到了故乡,白天与年迈的母亲一起伺候土地,长出的庄稼没有幸负他们的劳作,蔬菜一茬一茬吃不完,就左邻右舍地给张家送些,王家送些,与乡亲们和和气气。谁家有红白事,如遇冬天父亲就穿着他棉袄忙前忙后。
我的家处在村口,每逢冬天,大阳照射的光芒撒在门前,特别是无风,或者开春的日子,人们一个个拿了橙子集合起来,谝东道西,而父亲依然穿着或披着那件棉袄,即挡风又保暖。
四年前的冬天,父亲因癌症离开了人世。在这年夏天的一个临近夜幕降临的时候,我突然接到弟弟的电话,告诉我父亲得了癌症。当时我还有公务在身,没有及时回去,只在电话上交代弟弟,因工作原因不能回去,让弟弟多操心,去西安的医院找专家咨询父亲的病情,看有没有手术的可能。弟弟说:去问了,医院不接收。我们在县医院咨询,人家说了:肺癌晚期,也就是四个月的时间了。谁知就这么快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生养我们的亲人就这样含着痛苦走了。在收拾遗物吋,有人说:老李不是有一件棉袄吗?怎不见了!母亲却摇摇头拒绝了,那不是棉袄,是一件皮袄,皮子早已生虫了,实在没法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