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晓明：那些年，栀子花飘香的日子

 那些年，人生最好的年纪，我经历了初为人妻、初为人母的喜悦与幸福，也体味了离开原生家庭，离开养育我的父母，融入另一个家庭的磨合与成长。有开心也有不开心，有苦也有甜，但更多的还是一家人相互之间的理解、信任和包容。

 隔着厚厚的光景，依然会怀念那段清淡的小时光，怀念离开我们快十年的公公。

 公公是个勤劳善良的人。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他那双沟壑纵横、指关节粗大，好像永远都洗不干净、黑乎乎的手，这与他退休以后所从事的职业有关。退休以后一是闲不住，二是生活所需，他做了个铁架板车，在家门前的巷道里摆摊帮别人换壶底。那个年代，大多数人家都用煤球炉烧水，煤火很厉害，一个铝壶烧不了多久底部就坏了，换个底要比买个新的便宜很多，所以，公公的这个手艺还是有市场需求的，再加上他为人实诚，手艺精湛，生意还算不错。除了下雨下雪天，他都舍不得休息一天，这样寒来暑往，一干就是近二十年，直到我们所住的那个区域大范围拆迁，没地方出摊，他才停下来。忙惯了的公公，忙的时候身体很好，可是一闲下来，就浑身不舒服了，带他去医院检查，血压高、胆固醇高，外加痛风。原来大家都以为他指关节粗大，是因为干活用力过度，却原来是痛风引起的关节变形！现在一想到他在手指变形的情况下，忍着疼痛，还坚持天天出摊，心里面就不是个滋味。

 

 时光清浅，淡淡的不留痕迹。可我偶尔还会忆起门前那条细长的巷道，公公围着围裙忙碌的身影，和那一直萦绕耳际的木锤敲击铝铁的“梆梆”声。

 每到冬天，公公在出摊之前，总是先把婆婆的烘篮子支好。那时候没有取暖器，家里也没条件装空调，婆婆每天就依靠那个木制的烘篮子取暖。下雪天，公公不能出摊的时候，他就把炭火盆支起来，屋外纷纷扬扬地飘着雪花，屋内我们围坐在火盆的边上，看看电视聊聊天，很有小时候过年的味道。公公却一刻也闲不住，一会把火钳架在炭火上烤橘子，一会把小红薯埋进炭火的下面，整个房间弥漫着烤橘子和烧红薯的香味…不善言辞的他总是默默地做着这些看似不起眼，却让我们经年再次想起温暖犹存的小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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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婆婆，我打心眼里敬佩她。她55岁那年，一场眼疾过后，眼睛就渐渐看不见了。也不知道是医疗技术跟不上，还是遗传所致（婆婆的母亲也是差不多这个年纪看不见的）。可以想象，婆婆眼睛刚刚看不见的时候，对于她以及他们整个家庭是怎样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公公婆婆一辈子养育了五个儿女，我老公最小，他上面有一个哥哥和三个姐姐。听婆婆说，她失明那年，我老公才11岁，最小的姐姐也才17岁。好在上面的哥哥姐姐们都已成家立业，虽然他们自己的日子过的也不算富足，但是他们还是倾心倾力的伸出援手，给予帮助。一家人携起手来共同度过了那段艰难岁月。

 婆婆很坚强，也很能干。历经了从光明到黑暗翻天覆地的变化，克服了生活中种种困难的婆婆，没有对生活低头，凭着她与生俱来的那股韧劲，努力生活着，她虽然眼睛看不见了，但心里亮堂着呢！

经过十多年的摸索，要强的婆婆可以驾轻就熟地做许多力所能及的家务事：淘米、煮饭；摘菜、切菜；刷锅刷碗…她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根本不像是个眼睛看不见的人。

 每到秋冬交接之际，我们都要晾晒许多萝卜丝，晒干后用开水烫发，再加上一些香葱丝和红辣椒丝一起腌制装坛，是一道可口的下饭菜。切萝卜丝这个任务就交给婆婆了，因为她切的萝卜丝又细又匀净。记得在栀子花树下，放两条长板凳，上面架一个大的竹制簸箕，簸箕里放一个菜板，把婆婆拉到板凳的一端坐好，再把洗好的萝卜倒进簸箕里，婆婆就摸着一个一个的切。阳光从栀子花茂密的叶子缝隙里飘进来，枝叶的影子落在婆婆的脸上、身上、手上，影影绰绰，添了几分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