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红梓：盛开的栀子花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30 13:22 阅读(0)
吴红梓：盛开的栀子花
母亲老了，她蜷缩在轮椅里，就像一个熟睡的婴儿。父亲说：你推你妈出去晒晒太阳。我便推着坐在轮椅里的母亲，到院子里晒太阳。
院子里，那棵正对着大门生长的栀子花开得正盛，碗口大的花朵，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白色的花瓣，玲珑紧致，每一朵都显得那么热情奔放。我陪母亲坐在花树旁，这儿正迎合着从东山岭升起的初阳，金灿灿的阳光泼洒一地，也覆盖到母亲全身。我感觉到母亲这时醒了，仔细瞧她，果然微微睁开了双眼。
“妈，妈——你认得我么？”我轻轻地唤母亲。母亲微微抬了一下眼皮，说明她听到了我的声音，可是却不能回答我的问话。至于她是否能认出我来，我不能确定。母亲已经八十七岁高龄，患有严重的老年痴呆症，早已丧失了自理能力，就连最基本的喝水、嗽口等都得靠人帮助。幸亏这些年有姐妹们轮流照顾母亲，故母亲在病重病危期间，都被儿女们伺候的温暖体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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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这棵栀子树花期正艳，而坐在轮椅里的母亲却垂垂暮年。我想起这棵栀子树一直在这里生长，一眨眼也有三十多年了。那年我刚成家不久，父母为解决我调到县城没有住房的难题，从临近史河的山脚下，买下两间半土墙小瓦的房屋。此后三年里，又掏尽家底，由我将其翻建成现在的三间两层带院落的房屋。此处也成了父母漂泊一生最后定居的家园，而我清楚地记得，那时的这株栀子花树就已经开花了的。
母亲是爱花的。她年轻时，每到春天，总爱到附近的山上采撷几枝兰花，装进瓶子里养着；夏天又会采摘比如金银花、喇叭花等放在屋子里，让贫瘠简陋的家庭始终氤氲着芬芳，使一家人在清苦的岁月里，始终保持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
母亲十七岁嫁给了父亲，二十出头随修梅山水库的父亲到金寨落户。水库建成后，父亲留下来参加了邮电工作。从此他们两个北方老侉，就在这块土地上开枝散叶，然后脚跟脚地生下了我们兄妹五人。母亲每当说起我们兄妹五人的出生，语气中都透露着心酸，她说年轻时父亲工作调动频繁，为此我们兄妹五个分别出生在不同的地方。那时山区很多地方不通公路，每次父亲调动工作，都将年幼的我们放在箩筐里，雇人担着同行，有时一走好多天才能到达目的地。
母亲大字不识一个，但她心灵手巧，头脑灵活。上世纪七十年代，她将养了一年的，一头二百多斤重的大肥猪卖了，买来一台缝纫机，居然自己学会了裁剪服装，从那以后，我们一家七口人再没有找人做过衣裳。母亲十分勤劳，每到一地都会在山边、沟坎处垒石填土，开垦出几块菜园地，一有空闲便平整施肥、栽种浇灌，很快那一畦畦大小不等的菜地，便会长出一片郁郁葱葱的瓜果蔬菜来。
母亲还会做各类面食小吃。母亲擀制的手擀面，吃起来爽口筋道，汤浓面鲜，如就着她腌制的小菜下口，那滋味常让一家人吃得放不下筷子；母亲还会包饺子、馄饨，烙饼和叠馍等，她包的花边饺子，摆在簸箕里就像是一个个精巧别致艺术品，有时还没下锅，已令我们垂涎三尺，忍不住自己端去厨房，只为得机先尝为快。
母亲坚忍毅行，一生心性好强，不甘落后。年轻时，她因父亲工作调动频繁，常过着家不像个家，四处漂泊的生活，每到一地都得重新置办家当。甚至有几次都临时租住附近乡民的房子，那种房子四处透风，门窗不修，遇到雨天外面大下，里面小下，特别是到了寒冬腊月，一家人真是苦不堪言。那时父亲跑的还是步班邮路，常常一走好多天不回家。这些困难只能由母亲来解决，别看母亲个头矮、没文化，她却善于与人沟通，解决这些问题自然不在话下。
因为母亲有一双巧手，让她的五个儿女在那么艰辛的岁月里，并没有感到生活过得特别的苦难，但由于她一生为了这个家，为了儿女们操持劳作，自己受尽了岁月煎熬，大约七十多岁时，她便经常出现狂躁不安、神志不清的状况，大脑不受控制地爱臆想、猜忌，并且常无缘无故地发脾气，整宿整宿地不睡觉。但作为子女的我们并没有意识到，这是母亲得了老年痴呆症的前兆，大家都各自忙着自己的小家，最终导致母亲病情逐渐加重。等我们发觉这一情况时，已经不可逆转母亲病情的发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