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军：枝枝叶叶总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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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虚岁九年那年的正月间才上学的。我母亲不知从哪儿弄了一块蓝布缝了个书包，把我拉到街上的小学校交给了老师，并对老师说：“不听话，只管打！”我们兄妹三人从小就怕我母亲，不管在外面匪得多凶，只要有人喊一声：“散工了！”我们就会一溜烟窜回家，赶紧收衣服收鞋、扫门口台了、烧洗澡水……我母亲对我们兄妹三人的学习非常重视，要求也很严。她喜欢讲的一句话就是：“我在农村苦扒苦磨就算了，你们不能再像我了……我要是有文化，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她说这话是因为她曾经当过一段时间村里的妇女干部，后来因文化程度浅不得不退了下来。但小小年纪的我们并不能领会她讲的这句话的意思，更谈不上不折不扣地去践行。我上初一那年染上了一身毛病——抽烟、打架，学习成绩自然是一落千丈，连自己最有把握的语文也没能考及格。一天下午放学后，我正对着镜子臭美呢，我母亲挑着一担水进来，见我这个德行，气不打一处来，举起扁担就砸了下来，我慌忙用手臂去挡，结果胳膊好几天抬不起来。原来我的班主任已经在我母亲面前告了我的状，说是买头牛给我放算了，读成书是没指望了。后来，我不得不转到洪河中学上学了，三年后考入了六安师范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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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三年师范四年，这七年时间我都在外读书，我的“三观”形成很大程度上受书本和老师同学的影响，独立的意识随着年龄的增长也越来越强。于是九三年结婚后，我就搬到学校去住了。即使是这样，我母亲爱替我当家作主的习惯仍不会改变。隔一段时间我总要回去看望父母，母亲常莫名其妙地告诉我，又替我做了什么人情。我也常告诉她，像这样的事今后由我自己作主，我有自己的安排，但是不行。有一次我回家送点菜给他们，刚一进门我母亲就跟我说：“你魏叔家娶儿媳妇，我帮你投了一份礼。”我很奇怪：“魏叔家儿子我不熟悉，也没什么交往啊。”“你结婚时，你魏叔都来了。他娶儿媳你不去不合适。”“你随礼了没有？”“我和你爸也上了一份礼。”“对呀！你娶儿媳魏叔来了，他娶儿媳你也去了。这不就行了吗？我可以不去呀。”结果，母亲恼了，大骂我不懂人情世故，说我以后哪有脸见人。我母亲凡事喜欢自己说了算，在我父亲面前也是这样。我还记得有一次我母亲让我父亲去农贸市场买点猪肉，父亲把肉买回来，母亲就尖着手指捏着猪肉，皱着眉头抱怨说：“肉这么肥怎么吃？”父亲只好返回农贸市场跟买猪肉的人换了瘦肉回来，哪知道母亲又不满意了：“说你买的肉肥了，结果你换来的都是瘦肉，一点油都没有……”我不知道父亲是怎么能忍受她的，或许那就是他们之间独特的爱情表达方式吧。

 

2005年冬天，我父亲不幸突然离去，是高血压引起的脑溢血将他从我们身边夺走了。办完父亲的后事，母亲告诉我她知道我父亲患有严重的高血压，说是年轻时就因为血压高没能参军入伍。这让我很是不满，我父亲患有严重的高血压，她早就知道居然不跟我们兄妹三人讲。又加上想到父亲在世时她时常在我父亲面前表现出种种的优越感，我的内心对她产生了难以掩饰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