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渐老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30 06:13 阅读(0)
【平凡的世界】娘亲渐老
父亲打来电话，告诉说，我妈扭了脚，肿得不像样，一步都走不起来了。父亲本是个急脾气，小小的事情都会引出他大大的嗓门，但他在告诉我这些的时候，语气平静，我知道，那是装的。因为我已经从那句“肿得不像样”的形容里，得知了情况的严重。
匆匆赶过去，掀开我妈的裤脚来看，发现父亲的形容真是恰如其分，确实是“肿得不像样子”——不像是脚的样子！脚踝、脚背全都高高隆起，像发酵过的面点，脚趾肿胀得连趾缝都看不见了，脚面、脚底都有淤青，泛着紫黑的光。当时，我的心惊无法言说！
我立刻要求带她去医院，可她却怎么也不肯，她说她心里有数，没有骨折，只是扭伤，歇歇就好了，要不前一天她就不能自己坐车回家了。真是无语，受了这样的伤之后，她不仅没有到医院，而且还舍不得打的，硬是忍着痛走了很长的路到车站坐公交回家。到家后，便一步也走不起来了。父亲当时就要打电话告诉我们，她不让，直到第二天晚上，稍稍好转一点，父亲才忍不住打电话告诉了我。
听了父亲一番“介绍”后，我真是又怕又气，很想埋怨她几句，但看她浅笑着缩在沙发里的样子，终于还是没忍心“发作”。
一直以来，我妈在我眼里都不是那种白发苍苍、老态龙钟的样子，所以，每当同龄人在我面前称呼他们的母亲为“老娘”的时候，我总是不以为然，总觉得我妈还年轻着呢，哪里就能称为老娘了？但此刻，坐在沙发里的她，竟让我也有了想要喊她“老娘”的冲动。
年轻时，我妈长相比较出众，不仅身材高挑匀称，而且性格温顺、心地善良。到我十八九岁上高中的时候，她还一如既往地扎着两根又黑又长的辫子。记得有一次她到学校去看我，把我们班主任老师都惊住了，一连声地说“你妈怎么这么年轻！”那时我妈接近四十，正当中年，在建筑公司上班，整天搬水泥、和水泥，回到家还要忙家务、忙农活。但她再忙，出门时都要把自己收拾得清爽干净，一点也看不出农村妇女常有的那种随意或邋遢，所以常得周围人的夸赞。
现在，我妈六十多了，已进入老年，虽然比年轻时胖了很多，但比起小区里那些眯着眼睛，坐在墙角晒太阳的老人来，我感觉她一点也没有老态。若是我们子女、孙辈们再来陪衬一下，那她就更是年轻得要叫人羡慕了。所以我和弟弟虽然都已年过四十，但在我妈面前，却常常感觉不到自己的人到中年。我们长相年轻的妈妈，不仅让我们在心里暗自骄傲，也让我们不知不觉间忘记了岁月的流逝。
老舍先生曾在《我的母亲》一文中将母亲比喻成花草的根，说失了母亲的人便是“失了根的花草”。如果我们是那花草，那我们的根一直以来都是强劲而健壮的，感恩上苍，让我妈年轻，使我们在中年的岁月里还可以生动鲜妍。
每个星期，我妈都会烧上一桌可口的饭菜，等着我和弟弟两家人到她那边聚会。每次她在厨房煎煮烹炸都不需要我们帮忙，我们也难得想起要去帮忙，总是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她对我们的无私奉献。那首《常回家看看》我们都爱听，但说来惭愧，歌词里说的那些，我们却基本做不到，顶多是每次饭后由我帮着洗洗碗筷，其他几个陪着我妈打打扑克而已，但她已经满足得要把我们列为孝子贤孙了。
这次，我妈是去一家超市买东西的，下台阶时没看清楚，一脚踩空跌倒了。据她说，当时摔得很重，都爬不起来了，还是别人把她拉起来的。我一想起我妈胖大的身体摔在地上的情景，心里就疼得发冷！感谢把我妈拉起来的好心人，在很多人都在犹豫是否该对倒在路边的老人伸出援助之手的当下，他们能勇敢地帮助我妈，这种善举叫人心生暖意，也让我们的社会有了更多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