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指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5 08:24 阅读(0)
六指
文/刘诗寒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人人都管他叫六指,就因为他长了六个手指。就在左手大拇指旁一个小手指悄悄的探出了头。
那一年我刚刚读小学二年级,母亲在离家不远处的一座高中学校旁立了一个小棚子,只有十几平方米那么大,在那儿给来来往往的人剪头发,那时候刚好二零零二年,街面上还远没有出现许许多多的高楼,路面上除了人力三轮车机动车也是很少有的。那几年的光景我就是在母亲的那个小棚子里面度过的,看着她每天站在不大的小屋子里给来来往往的人剪头发,刮胡子,每剪一个头发三元钱。我有时也会将一个高高的木椅子放到在地上,拿着椅子到棚子前面的空地上当马骑,路旁一排柳树,对面就是马路,站在柳树下面睁大眼睛看着柳树叶上面绿油油的虫子,我只记得人们都管它叫做“看树狗”。就这样度过一天又一天寂寞而又无聊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紧邻母亲棚子旁边的空地上又立起来一个更大的棚子,我所能记得的是那个棚子很大,看上去我和母亲的小剪头棚显得比较寒酸。那是新开的一家小吃部,老板大约三十岁的样子,宽脸,平头,说话很和气,没过几天小吃部也就装修好了,摆上七八张桌子。一间隔断的小屋子做厨房,小吃部的所有客源都是来自实验高中里面的那些学生,也就是中午十一点过后,和晚上五点钟过后也是人最多的时候。小吃部的老板在屋子里面安装上了一台彩色的电视机,一旁摆着VCD和许多的碟片,为的也只是吸引学生在他们这儿就餐吧。百无聊赖的时候我自己就会跑到那个小吃部里,在角落里找到一把椅子坐在桌子旁,目的只有一个看看VCD。那时候家里面贫穷只有一台黑白电视机。还没有看过彩电和影碟呢。每到中午,学校的大门敞开以后,学生们便三一伙儿,两个结伴儿的往四面八方去了。母亲还在不停的给客人剪头发,小吃部里面熙熙攘攘着,只有两个服务员端菜盛饭,每每都是忙的大汗淋漓,而老板只会负责炒菜,我还记得那个角落,我就坐在那儿,与那些学子们一起,那时我还不明白影碟机里放的是什么,几个模特样的女人,穿着暴漏,或者场面血腥让人时常晚上害怕的场景。坐在屋子里的学生们看的津津有味儿。这时候其中一位服务员就会走到我的身旁,见我一个人占了一整张桌子,好像有些很气愤的样子。老板这时候会对她挤一下眉毛————因为他们家的用电还是通过我母亲的小棚子里接的。就这样每当下午放学后我都会坐在那个角落里看不同样式的节目,但大多数的内容已不记得了,女鬼,僵尸,或讲述着一段爱情故事。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长时间。
夜里,剪头棚里收拾完了一些值钱的东西————也就是一把老式的又破又旧的电推子,和并不锋利的剪刀,然后母亲用铁板将玻璃罩上了锁以后我们便回家去了。也就是那一晚,隔壁的小吃部玻璃被人弄破了,糟了窃,那台彩色的电视机和VCD被偷走了,也就是那几天的光景明显来吃饭的学生不太多了。没过几天,一个双休日的下午,一辆人力车又拉来了一台彩色的电视机和VCD,到了晚上我和母亲回家经过小吃部的时候发现那个小隔间里微微亮着昏黄的灯光。后来我才知道,老板害怕再有小偷光顾便顾来了一位打更看门人,小吃部里的人都管他叫六指————尽管他的年龄已经那么大了。
他总是穿一件白色的衬衫,个子瘦小,驼背,总是弯着腰,脸色蜡黄,看上去一幅听天由命的样子。到了夜间或者下午或赶上学校放假,他都会一个人守在那个阴暗不大的小厨房里,下午或者拿把小木椅子出来坐在树荫下,他经常带着茶叶色的老花镜坐在那儿一个人发呆。
我并没有注意到过他的第六只手指,起初还不知人们为什么总是叫他六指,直到一个小雨天,我在小吃部门旁的柳树下拿着一个空空的塑料瓶子用来捉树上的小:“看树狗”整整一小瓶呢,他透过窗子朝我说:多脏!我回过头去看他,他的脸皱成一团,但是显出来的无疑不是一个年老人特有的慈爱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