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秀云的饺子

 

（杂感随谈）

12月13日，离2014年全年结束还有18天，离农历羊年春节还有57天。然而，农妇周秀云躺在冰冷的地上再也没有起来，一个多月后，她的死因有了明确的结论：“因钝性暴力致闭合性颈部损伤（颈椎骨折、颈椎间盘断裂、颈髓挫伤），而死于急性呼吸循环功能衰竭”。

我们都是普通人，对在太原打工的民工周秀云事件的关心也是处于一种起码怜悯与同情。要知道，我们的家人、亲属、朋友、同学、乡邻中间也有与她一样普普通通的进城务工人员。现在，关于周秀去的死因已经明确，当事人也受到了相应的处罚，从滥用职权罪，变更为故意伤害罪，体现了我们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体现了尊重事实的基本准则，但是人死不能复生，应该也必须从周秀云事件中汲取一些执法教训。

随着社会利益阶层的矛盾和纠纷，各种突发情况纷繁复杂，执法人员始终站在冲突的第一线，他们面临的工作压力、社会压力、生活压力、身体压力的确不少，面对着来自社会全方位的关注和监督，我觉得这是一个全面考验执法能力的一个时代。那天，在我们小区几个七八岁的熊孩子因为玩恼了，居然有孩子拿起手机就报了警，等警车闪着警灯开来，小家伙还振振有词向警察投诉，“他每次都多打我几下”，弄得警察也哭笑不得。我正好开车路过，边走边在心里头想，这警察也不容易呀，啥事也得管，出警晚了都不行，因为出警晚了遭到处理并赔偿的案例也是有的。执法活动面对的情况五花八门，哪一天不都在考验着警察的执法能力，用我们流行的学术语言来比喻，警察执法也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

现在，为了确保执法公正，各种监督措施都已经付诸实施，各种监控手段也投放一线，这无疑强化了对执法人员的约束力，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执法效力，但是制度机制、工具手段就算武装到了牙齿，执法活动仍然是需要人与人面对面的一项活动，与人打交道、做人的工作仍然是执法活动的核心要素，这是任何制度和工具都替代不了的。有时候，就算有了执法记录仪在全程记录执法活动，我们也不应将我们面对执法对象的眼睛变成冰冷而没有表情的摄像头，执法现场有效的交流与沟通其实就是一种柔性的执法能力，而一些看似棘手的事情往往就差那么一两句暖心的话就可以解决问题。现实中也不乏有最牛交警哥在执法过程中，幽默风趣且又普及了相关法规，还说哭了执法对象吗？但是如果你换作一副面孔变身“咆哮哥”，没准两人也能打起来。一句话，法律虽然冷酷无情，但执法可以温情。

回到周秀云事件，涉事警察一定不是要想置她于死地，但是面对一位想为儿子讨回公道的农民母亲，一个也许情绪激动（这个没有经过事实考证）的农妇，处理的手段一定过于简单，也过于粗暴，这样的处理就算周秀云没有死，但她对警察也会心死。但是，很不幸，周秀云没有迎来新年的到来，她离开了她憧憬的生活和未来，走了。

我看到周秀云的一张照片，觉得这是一个热爱生活、看上去善良的普通农妇，她的头发染了时髦的颜色，她围了围裙正在包饺子，饺子很大，像是韭菜鸡蛋馅的。尽管临时栖居的地方看着十分简陋，但她的脸上有满意的笑容，拍摄的一瞬间她的手里依然在包着一枚饺子。饺子是我们中国人的团圆饭，这顿饺子也许是辛苦打工的家人好不容易的一次团聚，也许是庆祝他们自己家人的某个好日子，但她的生活没能继续下去，她的生命却终结在2014年的12月13日。

12月13日，是我们国家为纪念南京大屠杀死难同胞的首个国家公祭日，那天我写了一篇《最冷的一天》，我是在写我们民族苦难的历史，没想到12月13日也是周秀云家人最冷的一天。现在，太原市公安局已把12月13日确定为“执法警示日”，表示要牢记教训，警钟长鸣，严明纪律，强化责任。我觉得，还应该记住周秀云的饺子和她的笑容，有些事情处理起来可能就会有更多的选项和更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