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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的杂面馍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1 21:51 阅读(0)

 外婆的杂面馍

 
朱祖领 
 
外婆虽然近七十岁了,牙齿也脱落了几颗(已镶过),但她喜欢吃难嚼难咬的杂面馍。
我家在江苏南京,外婆家在河南周口(当然也是妈妈的老家)。我打小就没有见过奶奶,听爸爸妈妈说在我出生前奶奶就去世了。爸爸妈妈上班忙,全是婆婆把我带大的。外婆每年带着我,总是一年几趟南京周口,周口南京的来回跑。
外婆在背着我搭车的同时,总忘不了从家乡带一二十斤杂面,杂面是几种杂粮合在一起磨成的面,通常有大豆、高梁、红薯片等合起来打的面。准备打杂面了,外婆先用电动三轮车带着我到杂粮店里买了大豆、高梁、红薯片等。回家后把这些粮食倒在干净笸箩里,用湿抹布在粮食里反复擦来揉去,抹布脏啦洗干净继续擦揉,如此反复多次,粮食干净了,放在太阳下晾干。红薯片晒干上臼用碓碓(dui)头砸碎,和晒干的大豆、高梁掺在一起,倒进面袋子里,装上三轮车,把我也抱上车,去打面的地方打面。打面的师傅总是推诿说:“这一点杂粮,不好占底,打杂面后下面几家子的面都有杂粮味,如今的年轻人都不喜欢吃杂粮,你去街那头那家看看打不打。”外婆为了打一点儿杂面跑了好几个地方才打成。打面加工费比小麦面贵一倍还要多。杂面总算打好了,外婆显得很高兴,到家后立即就用杂面做油饼。外婆让我吃,我吃着总认为又苦又涩,没白面馒头好吃。我皱着眉头吃了几口,就不想吃了。外婆总吃的津津有味,好像特别香。外婆说小时候吃惯了红薯的嘴,能吃上这样的油饼子就是过年了。灾荒年景连野菜树皮都吃不饱,如今的生活不知比过去好多少倍。再说了吃豆杂面馍,人特别有力气,拉架子车(拉粪、拉土)、扛布袋(盛粮食的口袋,盛满约120斤)、窝叉垛垛(用叉子叉带麦穗子的麦秧子,一叉约100斤)人不嫌累。外婆又特别喜欢把杂面饼子,放在灶膛里烤一烤,烤到外面又焦又黄吃着更香。
外婆还喜欢用杂面做下野菜的手擀面条,野菜是外婆在野地里剜的,新鲜野菜吃不完就晒干用网兜存放起来。外婆做杂面条还喜欢下红薯叶,霜打红薯叶更好吃。每年霜降过后,外婆都想办法搞到点霜打的红薯叶,自己在南京采不到,就打电话让家乡的邻居采一些晒干存放起来,等回家后去取。杂面条下芝麻叶更好吃,如今种芝麻的少了。外婆去超市里如果买不到,就到卖菜的地摊那里找。杂面条下了这几样干菜,外婆很喜欢吃,但其他人就吃不太习惯。我偶尔吃一次还可以,如果吃多了,怎么也比不上肉丝面、炸酱面、鸡蛋面、蒸卤面……  
外婆不仅用杂面做油饼子,还用杂面掺菜捏窝窝头。每年清明节前后,外婆会买些榆钱儿,挑拣后淘洗干净,掺在杂面里蒸窝头。榆钱儿季节下去后不久,又到了吃洋槐花的季节。外婆有时用杂面掺洋槐花蒸窝头,有时用杂面掺洋槐花做蒸菜,蒸熟后浇些香油,就着蒜泥吃着很顺口。
前几年外婆带的杂面,全家人也都喜欢。做的油饼、菜窝头、杂面条、蒸的菜也都能吃下。不知什么原因,这几年当外婆做好窝头,杂面条、蒸的菜……端上餐桌时,大家也都去吃。但这个说我今天不真饿,遂掰了一小块馍;那个说上顿吃的多,于是拧了一小口。对那些浇了香油、放了味精、拌了蒜泥的菜筷头总是懒洋洋的。等饭点过后,馍菜下去的量很少。然而过了一会儿他们却去吃零食或水果去了。外婆收拾碗筷的时候,发现饭菜剩下的量增加了。于是放进冰箱里,等下顿自己接着吃。
今年外婆从河南来我家又带了杂面。外婆先兴致勃勃的做了手擀杂面条,又做了杂面葱花大饼。先吃一两顿是可以的,后来其他人就不太积极了。过几天,外婆又用杂面掺榆钱儿做了杂面榆钱儿窝头。我试着掰了一小块吃了几口有苦涩的味儿,我又悄悄地把窝头放在馍筐里……榆钱儿杂面窝窝头已经做出来好几天了,馏一回,馏一回吃下去的很慢。真像现代作家张洁笔下《挖荠菜》描写的那样:“当她把一盘用精盐、麻油、味精、白糖精心调配好的荠菜放到餐桌上的时候,他们带着迁就的微笑,漫不经心的用筷子挑上几根……看着他们懒洋洋的筷子,我的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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