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的外婆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4 10:34 阅读(0)
苦难的外婆
文单义和
“外婆刚刚走了，你带荣叻赶紧回家。”吃好中饭我正准备躺下午睡，电话那头响起了母亲的哽咽声。得知噩耗，我赶紧带上一同在县城工作的弟弟，驱车回家。
外婆在我心里是个传奇的人物，她一生当过四次新娘，却没坐过一次花轿。
外婆是家中独女，父亲走得早，母女俩相依为命。做姑娘时村里数她最漂亮，媒婆踏破了她家的门槛，外婆都因对方不愿意入赘而拒绝，坚持要在家中为自己母亲养老送终。
后来隔壁村一位姓江的男人因为家境贫寒，兄弟多答应入赘，他就是我亲外公，结婚一年后便有了我母亲，可没几年因为一次意外事故他撒手人寰，从此家里留下了老中幼三个三代女人。外婆硬是用自己柔弱的肩膀顶起了家庭的脊梁。地里田头、屋内屋外，忙碌的是外婆孤单的身影。
我很难想象在那个年代一个上有老下有小而且没有男人的家庭是怎么生活的，田里的稻谷谁人割?灶边的柴火又谁砍？
三年后的一天，一队休宁的挑担客在村里歇脚，后来其中的一个男人留了下来，入赘当了我的二外公，第二年有了我舅舅，但没想在我舅舅三个月大时二外公在田间劳作时被国军抓壮丁给抓走了，从此杳无音讯，只有留下的禾耙子倒插着在田头低声的哭泣。
家中唯一的男人走了，太外婆从此一病不起，驾鹤西去。望着冰冷的母亲遗体和嗷嗷待哺的儿子，看着身边哭泣的四岁女儿，坚强的外婆擦干眼泪，安葬好太外婆，重新挑起家庭的重担。
白日里，她和村里的男人一同为别人挑石灰，夜晚中，她挑灯刺绣，填补家用，为的是给膝下的一对儿女能有正常的温饱。
一晃就是三年，我们村的一位男人由于家中的童养媳出走，没了媳妇，答应娶外婆为妻，外婆不应，除非男方答应入赘，她倔强地一定要把这门户立起来，绝不能让子女去别人家受苦受气。男方在外婆的坚持下答应入赘，但要求江家必须用四人大轿把男方抬进家。从没坐过花轿的外婆于是请了四个大男人，把三外公抬进了家。可惜花轿并没改变外婆的命运，进门不到十个月，三外公大病一场，想着估计是这女人克夫，赶紧溜回了家，从此不登外婆家一步。
这时的外婆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挺着肚子的她比任何时候更忙碌了，分娩的前几分钟还在采茶叶，劳作中将婴儿产在了茶叶地里。
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生活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外婆原本滑润的脸上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手上有了像男人一样的老茧。
解放后，在生产队她干着男人一样的活，挣着男人一样的工分，将三个孩子一同送去了学堂，她用自己的双臂化作一双翅膀，为的是给孩子遮风挡雨，为的是不让子女受冻挨饿。
也许是外婆的坚韧感动了上天。二十里以外的里村有一个男人，因为成份不好，断了弦一直没再续，后经人介绍后入赘成了我四外公，不久便有了我小小姨。四外公的到来这家总算是有了个男人，家才算是个真正的家。
四个同母异父的孩子相继长大成人，舅舅在大队当上了民办教师，大小姨当上了赤脚医生。
八年前的一个夜晚，四外公走了，终年90岁，我没见外婆流泪，以为见多了生离死别的外婆很刚强，送走四外公的第二年，刚退休的舅舅也走了，让我见到了外婆的第一次流泪，见她用拐杖使劲在地上撞击，嚎啕大哭，痛恨老天为何这般不开眼，痛骂阎王如此的不公平，为何不把她这老太婆收走，而要带走她亲生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