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有来世，外婆，我仍愿做你怀中娇憨的小孩子……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1 03:54 阅读(0)
假若有来世，外婆，我仍愿做你怀中娇憨的小孩子……
散文︱王燕：我的外婆
明天是外婆的三周年祭日，在这静谧的前夜，外婆那清瘦而慈祥的面庞又一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一时我的泪眼婆娑。
童年中有关记事的回忆是从外婆家开始的。因为父母忙于工作，便把上有姐下有弟的我送到乡下外婆家寄养。外婆家在偏远的鲁豫交界处的农村，除了盐碱地便是随风扬尘的沙土地，庄稼收成一直不景气，当时年仅三四岁（也许四五岁吧，久远的记忆已有些模糊了）的我，对于童年外婆家的记忆除了贫穷还是贫穷，以及在贫瘠的生活中外婆那如金子般慈祥而温和的笑容。
外婆的一生是坎坷、勤劳的一生。她很小就做了外公家的童养媳，稚嫩的肩膀过早地担负起家庭的重担，也许还有家人无情的役使。及至成年，除了养育不断出生的六个儿女，还要应对外公虽然家道中落但仍遗留的少爷习气。外公是每日须饮些小酒的，而且须有碟花生米下酒。身为乡村医生的他好像也不事稼穑，繁重的农活和家务都落在外婆那瘦瘦高高的身上，外婆以她博大的心胸无言地承受着这一切，包括外公暴躁的脾气。她呈现在人前的永远是干净利落的外表和一脸平和温喛的笑容。有时我想外婆就是旧时北方女子的一个代表，坚韧而善良，宽厚而隐忍，就如那河畔的蒲苇，虽然历经世事的风吹雨打，依然含笑挺立在竭色的大地，柔韧强劲。
记忆中外婆家的食物永远是黑色的窝头。这是一种由高梁、地瓜干及不知名的杂粮混合而成的食物，苦而涩，难以下咽，是外婆的主要食物。稀少的玉米面做成的金黄色饼子是外公享用的，有时看到我巴巴的眼神，外公会掰开一半给我，我不知道年幼的我为何会执拗地拒绝，跑回外婆的黑窝头前。外婆总会用她粗糙的手抚摸着我的头，无言地叹息……
记忆中的外婆家冬天奇冷。我总爱窝在暖和的被窝里赖着不起床，让我起床穿衣想来是让外婆头痛的事情。每每这时，外婆总在床头燃起一堆柴草，把我的棉衣挨个烤得暖暖的，然后用轻柔的声音唤我穿衣，我也便乖乖的任由外婆摆弄。如今外婆早已驾鹤西去，我的房间早已有充足的暖气，可童年那堆凊晨的炉火已深深植根于我的生命深处，让我感悟无言而深厚的爱与温暖。
记忆深处还有一次外婆的背负。幼时玩耍时不慎胳膊脱臼，适逢外公不在家，看着疼痛的我哭闹不止，心急如焚的外婆便一把背起我到相隔几里的邻村步行求医。毕竟外婆当时也是五十岁左右的人了，一路上我听得她气喘吁吁的声音，我挣扎着要下来，外婆执意不肯，中间竟也不肯休息，一气走到医生家，看他帮我治好了胳膊才一下瘫坐在那儿。
外婆一直不肯放弃农活，直到八十岁时还不时到地里走走，在院子里种种蔬菜。后来的生活已大有改观，早已没了生活之忧，在部队已是师级干部的二舅每月都给外婆寄来充足的生活费，家中的舅舅们供给米面生活用品，母亲和姨妈也定时去看望照顾。但外婆一直让自己忙碌着，外公因病去世后，她又一个人带大远去新疆闯荡的四舅放在家中的儿子，供他上学，照顾衣食起居，直到他进入部队，生长为一名高大魁梧的军官。八十多岁的外婆，身体竟出奇的健康，除了有点耳背，没有一点心血管方面的老年疾病，精神也异于一般的老人。
外婆卧床不起缘于一次跌倒。这次跌倒让她的股骨头粉碎性骨折，而她的高龄也让她失去了手术的机会。卧床让外婆快速地衰老下去，她的精神也日渐萎靡，疼痛和寂寞让她渐渐形销骨立。最后一次见到外婆，她已痩得我不忍直视，她还用微弱的声音示意身边的姨妈给我们拿吃的东西。不久，久卧床榻的外婆因感染性肺炎而溘然长逝……
我相信，慈爱的外婆定是去了天国。假若真的有天国，外婆，你定是天国最慈悲的仙人；假若有来世，外婆，我仍愿做你怀中娇憨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