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缘
我叫苏芊缘。
我是四川眉州苏家的后人。小的时候,听祖父说,我们苏家在宋时出了好些个有名的人物,那一时的风光,那一世的称赞,让我们苏家名声远扬。每到这里,父亲便皱着眉头说:“芊儿,别听你祖父的,自古百无一用是书生,那人纵使有经天纬地之才,还不是客死他乡。我的女儿,才不用读那么多的诗书,我的女儿以后要成为女中豪杰,要当女将军!”
父亲是军人,身上有着军人的果断和执拗,他总是在祖父述说家族历史的时候打断,他好像不喜欢听到那个人的名字。我第一次听到那个人的名字是父亲和祖父在争吵的时候,父亲想要堂兄像他一样去读军校,在疆场上挥洒热血,而祖父说堂兄的眉目之前像极了史书上描绘的那个人,他应该去读中文系,成为一大才子。争吵的结果是祖父输了,因为堂兄听进了父亲说的那句话“百无一用是书生”。输了的祖父,佝偻着背,拄着那根有了年生的拐杖往自己的屋里走去,边走边念“东坡啊,东坡”。至此,我终于知道那个人,叫做苏轼,字子瞻,别号东坡居士。
那时的我,不知道我和他有什么关系,只道他是我的祖先,是一代文豪。直到有一天,我读到了一首词,是他的,名叫《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夜记梦》: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仔细摩挲着手中泛黄的书页,看着这字字句句,我哭了,哭得肝肠寸断。晕厥过去的我,脑海里面出现了一幕幕的场景:我身穿罗衫,慢慢磨着桌上的墨,身旁是一青衫男子,手持狼毫,正运笔如飞;铜镜前,我着雪白绸衫,正对着镜梳理着三千青丝,突然旁边伸出一只手拿过我手中的发梳慢慢梳理着我的头发,我对着镜子笑,眉眼弯弯;遍地松柏,苍翠之间有一座坟孤立其间,有一白衣男子坐在坟前,左手拿着酒壶,右手抚摸着石碑上的字迹,口中念念有词,走近,发现石碑上刻有“妻王弗之墓,夫苏子瞻立”等字样,坟前男子口中念的便是这碑上的名字“弗儿,弗儿……”。这时,男子突然抬头,我终是看清了他的容颜,惊醒。
醒后的我,望着掉落在地的书,又哭了。过往的记忆全都涌了上来,现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从五年前就总爱做梦,梦中总会出现出现一个面容模糊的男子,原来那梦中的男子就是他,就是我心底深处他的模样,比史书上描绘的要更加儒雅。我也终于知道原来有一世我叫做王弗,原来有一世我是他的妻!“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子瞻啊,我的夫君,这是你写给我的么?
子瞻啊,我恨我过了千年才想起你,你怪我么?我不知道在我走了那么多年后,你还能记得我,还记得我们当初温馨的场景。子瞻,我想对你说,我恨过你,在你娶了润之堂妹之后,我以为你没爱过我。可今天,我知道我错了,你对我的爱不比我对你的少。我也庆幸,在我之后有润之堂妹陪着你,还有朝云,那笑靥如花的女子,我要感谢她们,是她们在你困难之时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照顾你。
子瞻,我很感谢上天对我的眷顾,在那一世让我做了你的妻,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女子羡慕我?子瞻,我也感谢上天对我的疼爱,让我这一世能成为你的后人,继续名正言顺的追逐你的身影。子瞻,你知不知道,在这个世界有多少人崇拜你,他们对你赞誉有加。子瞻,你知不知道,我的父亲并不是不喜欢你,他只是痛恨命运的不公,让你受尽了苦楚。子瞻,你知不知道,我那位读军校的堂兄,是他们学校的笔杆子,祖父说他的文字有你的味道。
子瞻,如果你也投胎在这一世,你会不会来寻我,让我再做你的妻?子瞻,如果你来寻我,只需问:“那个想要穿越到北宋,嫁给苏轼的苏姓女子在哪里?”我就会出现,因为我在这里等你,等你一起回首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