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2-02 05:57 阅读(0)
油灯
文/孙立敏
听老人讲，祖祖辈辈照明都靠油灯，没煤油前，祖辈们点灯，都用菜籽油点灯。收成好的年景，大部分家能点起灯，歉收时，很多家庭长年是不点灯的。实在要照明，便烧一堆柴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仅仅是作息习惯，更多的是无奈之举。
菜油灯是模具铸造的生铁灯，铁砣子中央有拇指粗细不到二尺长的铁杆，铁杆上面是一个上大下小的灯碗，灯碗凸出处，用棉花拧了筷子粗细的灯绳。
菜油灯没有煤油灯和柴油灯那样的黑烟，也没有怪味。
我们都喜欢菜油灯，因菜油价值大的缘故，能不点时绝对不会点点它的。有时候供销社没煤油卖，便只能点菜油灯了。
那时候，学校不布置课外作业，也没在灯下做作业的习惯。
家大人口多，衣服鞋子耗费就大，男孩子蹬高窜低，衣服鞋子特别爱破损，母亲白天要上工，要做饭，只好夜里缝补衣裳。鞋底大多是摸黑纳的，缝缝补补时只能点灯。借着母亲缝补衣裳的灯光，有时候也看一会儿书。
常常半夜醒来，看见母亲仍在缝补衣裳。豆粒大的灯光一蹦一跳的，昏暗的光将母亲的影子映在窑壁上，影子跟着晃动着，像童话里巨人一般。灯光晃动了几下，嘭的发出一声爆裂声，摇摇晃晃的似乎要灭了一般，母亲不慌不忙地用针拨了灯绳上结成的灯花，窑里又亮了起来。母亲将缝衣针在头上抿一下，似乎努力地睁大眼睛细细的缝补着。她不想家人们穿着深一针浅一针或大针脚缝补的衣裳招人笑话。穿针是最麻烦的事，母亲年逾五十，视力下降得厉害，穿针时离灯光非常近，无论怎样努力却总是穿不上针。母亲便叫我替她穿针。
一九七七年恢复了高考。母亲一改往日吝惜灯油的习惯，督促熬夜复习，准备考试。母亲坐得远远的，将灯光最亮的地方让出来，佝偻着身子，将眼睛凑近衣服，一针一针缓慢地缝补着，时不时抬头看看我们。看母亲在昏暗的远光中缝补困难，我将灯移地靠她近些，她无声地笑笑，也不言语，又将灯移到我面前。如此反复，我内心哽咽着，却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要忍了眼泪低了头拼命地看书。
那时，我最羡慕大队文艺汇演时的汽灯了，汽灯点亮后，那么大的舞台被照得像白天一样。外祖父家在州城里，有电灯，高高地悬在屋梁上，照得满屋子没有一点黑暗处。我暗暗地发誓，一定要好好读书，考上大学，给母亲点一盏汽灯，最不行，也要点一盏外祖父家里的电灯。
上小学时，早读是要点灯的。同学们端的灯更是五花八门。圆形墨水瓶和椭圆形的浆糊瓶的瓶盖钻个孔，在机关单位的垃圾堆里找一块薄铁皮，护在瓶盖内外，卷根筷子粗细的铁管，将灯绳穿过去，油灯便做成了。军属家庭的同学有用铁皮罐头瓶做的油灯，不怕磕磕碰碰，不会掉在地上摔碎了，灯油自然也不会洒了，非常让人眼热。有同学便想法套近乎，换得一听罐头瓶，也做了灯。虽没了洒灯油的隐患，却事事受了别人的挟持。
初一上晚自习时，还是用油灯。有时候连课本也没有，上晚自习自然没事干。好读书的拿了文言小说、机械加工、医书、卦象书，五花八门的，似懂非懂地读着。没书读，不喜欢读书的，便恶作剧，卷了纸筒，鼓圆腮帮，聚起一口气，一路吹过去，吹灭了一排灯。好事的便撺弄比赛看谁的气大，吹灭的灯多。常常惹得教室里惊叫声，呐喊声响成一片。班主任或学校领导循声而来，阳光普照一般将全体臭骂一通，才能消停一会儿。
柴油灯的黑烟比煤油灯的黑烟还要浓。下早读了，走出教室，眼睛不好的两个鼻子变成了两个黑窟窿。见同学取笑，抹一把脸，竟成了五花脸。有同学假意热心地用湿毛巾去帮着抹脸，却故意在额头上留了马蹄状黑印，活脱脱的一个黑脸包公样，惹得同学们偷着乐了好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