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年的变奏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4 09:21 阅读(0)
太平年的变奏
文雨夜
记忆里,过年是特别吉祥的。母亲是一家之主,每到过年之前就开始张罗。打豆腐、做年糕、搓麻花、潺糖块。之前早就腌好的腊肉、腊鱼,挂到灶门口烟熏。母亲总是会把炉膛里的火烧得旺旺的。旺财嘛!母亲虽然没念过书,但每到年节是特别讲究的。我们都得归顺着她做事。
许多年过去了。有母亲就有我们的太平年,我们一家大大小小都围着她转。
过年除了争着去做母亲吩咐的事,吃下母亲带着我们做的一些好吃食。由母亲吩咐我们,接着做那些能够让家庭红红火火的事。一家人平淡而热烈,各司其职,不争不抢;不急不躁,除了欢喜还是欢喜。
母亲最见不得我们睡懒觉,即便是过年放了假,也要帮着操心过年的事。特别是我们姐弟之中最小的弟弟,也被她带到能做成一桌子的好饭。在母亲的眼里,她吩咐做的事,都不是苦差事。做不好会被挨骂,做得好,也没有特别的鼓励。做得好叫看得上眼,做不好叫一块豆腐搭不上碗弦。我们都怕挨骂,受不了母亲的急脾气,纷纷做得喜气洋洋。
母亲没读过书。自然而然,我们做得好的做得不好的都没有级别。因为没有母亲做不好的事,所以我们也纷纷表示对她的恭敬与随从。母亲经营的年,一上市就是被我们个个看好的公司,赚的我们嘻嘻哈哈。至于什么时候该吃什么东西,该做什么,一概有母亲做主。我从小就是个混世的主,可是到如今,家里面没有一个操手将军。偶尔也有做不好事的时候,奶奶就会笑话我,不如到旁边去做一个操手将军。
我嘴巴快,想法新奇,做不出什么花样,却能想出花样来。偶尔说出了不好听的话,打扰了新年的吉祥,也会被妹妹接下好听的唱词,有时候母亲也被我们逗得说出譬如猪年走猪火的话。
大年三十,我们各家吃完了饭,必然到母亲家汇合。孩子们也乐于去母亲家拜年。
年节之中,一来二去的,我们自然就不经意被激励或者是批评多次了。母亲虽然犀利,但批评的话总是顺带着说,偶尔给我们的打击深刻却不留疤痕。我们就像那土生土长的苗子,被母亲栽到庄稼地里,看着望着,寂静欢喜。
今年吃完年饭,嘴甜的舟子率先打来拜年电话,吃喝的大年沉浸在喜庆与年丰的欢乐中。舟子说随后就到,电话里语意微醺。
我给舟子说要来也不用骑车,或者由宏去接,舟子不听,宏也不听,母亲又忌讳我嘴巴不吉利,妹妹那边也劝阻混乱,沉寂。
半个小时过去了,居然人还没有来,一种不祥在我心里油然而生。
四十分钟过去了,妹妹打来电话,说舟子的摩托车出事,大年三十,一家人的洋洋喜气瞬时结冰。
如果醒者坚持正确的决断,如果醉者意识到酒驾的危险,多好。然而没有如果。
一家人的心被冷凝的北风揪紧了,天空掣裂着化不开的哀愁。撞击、骨裂、破损、死亡,年节不该想到的词汇从脑海蹦将出来。
当我赶赴现场,其实已经不是现场,当事人已经一一被带至县人民医院。
撞者和被撞者的家属纷纷赶来,坐到摩托车后座上的儿子和酒驾的舟子随摩托车不同方向上飞出30米,棉衣和裤子像战场上惨烈厮杀后破损的旌旗,儿子面色惨白,极力控制到还是止不住地发抖,脚不能移,裤子上的破洞有血渗出,舟子的棉衣和棉裤分别摔出了破洞,红润的脸色已经变成了碳青色,面庞上印着指爪,眼角发红,熹微着泪痕。从小没挨过揍的他被人扇了耳光!酒醒了,他悔了!可是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