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军：清水凌凌入梦来 | 年少记忆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30 10:20 阅读(0)
胡军：清水凌凌入梦来 | 年少记忆
那时，灯火昏黄，人心明亮；那时，河水凌凌，宜入梦乡。
——题记
我是在清水河边长大的。
清水河是杭埠河的支流，其源头当在付家冲。这河不紧不慢，无欲无求地流过了那些仄仄平平的岁月。
夏日里，水乡的孩子成天泡在河里，捉鱼摸虾，钩“憨憨”，扎猛子。河水清凌，鱼虾丰足。伙伴将自制的虾网往水草里一兜，扑棱棱的惊喜。有时是鲫鱼、石格朗皮，但大多是河虾——活蹦乱跳的。我家没有虾网，只能在河边摸鱼。河边的石缝里鱼儿最多，逮着了，它就跑不掉。最怕摸到汪古丁，手被扎，会酸溜溜地疼上小半天。
------
我最擅长的是逮螃蟹。石头一翻，螃蟹四散，瞅准了，一把握住，它那大螯也便无用武之地。抓了蟹，逮了鱼，定然要大餐一顿。堂弟烧火，我掌勺。老榨油，大椒酱，滋啦啦地下锅，锅刚盖上，又被哪个小馋猫掀开，那鲜香慰藉了多少水乡少年的童年。因着这个好手艺，我上班后也和老师们一起去逮过螃蟹。郭校长给我提水桶，他的儿子打手电筒，我就只管翻石头，捉蟹。第二天，照例是常师傅炸蟹。她切着鲜嫩的韭菜拌在小麦面里，和上调料，裹在蟹上。松木枝火苗很旺，不几分钟，蟹就一溜儿金黄。老师们一个个进了厨房，蟹香悠悠扬扬。
河里有一珍宝——“憨憨”。“憨憨”是一种贝壳，瘦精精的，贝肉厚实，壳儿清亮。我们将粗铁丝磨得尖溜溜的，用火烧弯，夹成钩状。这种贝壳扎在硬如坚石的土里，若不是看到罅隙，恐难找到。钩住了，我们便慢慢提，有时用力猛了，会把贝壳捏碎，伤着手。那时有人收“憨憨”，多少钱一斤已经记不得了。但我们那点点收获小贩们是瞧不上眼的，于是“憨憨”多被我们吃了个精光。
水乡孩子若不会水，是会被笑话的。我好像八九岁就会游泳——虽然是不入流的狗刨和擂猛子。那时，我们管游泳叫“开澡”，那场面甚是壮观，有父子上阵的，有兄弟同行的。女孩子腼腆些，但也多在浅滩戏水。
擂猛子最是有趣。闭气，一头扎下去，两脚滑动，两手扑棱，能游到哪儿心中没数。一回，一不小心撞到石头上，哎吆，那酸爽……
有一年夏天，大人不让我们去“开澡”，因为河里淹死了人。准确地说，是砸死。那孩子在河潭划水，潭深坎陡。一垛土砸下来，他就救不出来了，虽然那天我们不在河边，但事后我们哭了好几回。自此，他家搬到了打工的地方，至今不曾回来。
上了初中，每至冬日，我们就得寻浅水处过河上学。过河可不比“开澡”——冷，刺骨的冷。我们三两同行，摞起裤脚，提着鞋袜，忍着疼，一溜烟也就过去了。到了河边，把脚儿在水草上擦擦，穿上鞋袜。有时到了学校腿还是麻的。有艺高人胆大的：单脚过河，一蹦一停，再蹦再停，稳稳当当，不服不行。还有一个会踩高跷，我们就空有羡慕嫉妒的份儿了。
九一年夏天，河水猛涨。起先，二大、小大来找我父亲粘鱼。小姑自织的“插三”网（网眼能容三个手指），二大、小大下网，一个河这边，一个河对面，父亲摘鱼。那年的翘嘴出奇的大，一晚上工夫，满满一大水桶。母亲烧了一锅的鱼，半锅的豇豆，摆在凉床子上。昏暗的白炽灯下，几个兄弟光着膀子，喝着酒。我上灯瞌睡，一会儿就在母亲的怀里睡着了。
后来，河水涨到了平台，涨到了平桃树，涨到了大门口，不久，圩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