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

 

作者 | 张益强

 

 

十多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从多方面基础条件都很滞后的乡镇来到县城某单位供职。

 

一个土生土长、在边远落后村子里长大的孩子，小时候连集镇街道都不晓得门朝哪儿，一步迈到县城生活，感到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

 

县城，虽然是四线城市，是城市中的神经末梢，是最最底层的城市，与大都市比，基础设施、环境卫生、公共服务、人员素质，包括下水道遇到稍大稍急的雨就会堵塞，有些人还会勇敢地以闯红灯为荣，有些人遛狗，还会骄傲地让狗狗在公共场合大小便……但与乡镇比，还是有很多让乡镇望尘莫及的地方。白天的农村，农闲时，大家三三两两的组合在一起，通过玩小纸牌等休闲活动消磨时光。而县城就不一样，纵横交错的马路，鳞次栉比的楼宇，白天基本见不着闲人，多数都忙于上班、经营生意买卖等；到了晚上，虽然每条路上都有路灯，但那闪烁的霓虹灯，明亮的广告灯箱，常常闪得人眼花缭乱，无限感慨城镇的繁荣；这还不算，饮食购物场所、休闲娱乐场所、美容健身场所……到处是人山人海，灯火通明，有的甚至通宵达旦。而农村，星月当空，漆黑一片。夏天乘凉、冬天捂被窝的时候，连日常照明的电灯，有些人家都舍不得开呢。

 

有的城里人说，要想知道城市大街上哪个是从乡下来的，不用打听不用问，就看外相。这个经验之谈，的确太过经典。

 

我刚到县城那阵子，走路总喜欢傻乎乎地东张西望，感到一切都新鲜，一切都好奇。有时与迎面人撞了个满怀，抬头一看，好在是男子汉，如果是女士，怕是麻烦大了。人家说你是故意的，你就是全身长嘴也说不清。有几回，与迎面人撞上之后，想起来很后怕。

 

记得在老家劳动的时候，有人比喻我们农村人的那句话很是贴切形象，日出而作，日落而歇。县城人就不一样，午夜休息的人，多的是。就包括我自己，到现在还没有改变。在上班时，晚上10点之前，很少休息，都在看书学习或写文章改稿子。而周末，回到乡下老家，晚上9点之前，十有八九早已打呼噜入梦乡。有时，即使没有入梦，眼皮早已打了好几回架了。

 

说起在县城置房子，也是很闹心的。

 

十多年前在乡镇上班。有一次在县城东园小区一朋友家聊天。朋友问我，想不想在县城买套间房，我莫名其妙。什么叫套间房啊？朋友给我解释了一番。我才晓得什么叫套间房，但100多平米，要3万多块钱，哪里买得起啊？我还振振有词地跟朋友理论，老家有两上两下，宽敞明亮，住得舒服极了，在县城买房做什么。本来想好好玩一玩吹吹牛的，被房子这个话题弄得很是扫兴，便怏怏不乐地提前散伙了。

 

又过了几年，县城开发了盛都华城、财富广场等小区。开盘时价格为2000多元一平方米，身边有些人十分关注，跑来跑去托人打听最终价位，我还是不闻不问，麻木不仁。再到自己对县城的房子有了认识和兴趣，房价已从每平方米的2000多元涨了3倍多，而我们老家的房子，到今天还是千元左右一平方米。这时候，我这个乡巴佬，才刚刚明白乡镇与县城差别中的九牛一毛。

 

我常想，一个县份有六十多万人口，能够到县城就职或圆安居梦的，大都是精英。在这里，素质修养的人多，文化文明的人多，登高望远的人多。比如，同样在早餐店用“单被裹小鬼”（即百叶裹油条）做早餐，农村人会用五个指头紧紧地抓住，然后低着头，大口大口地啃；而县城人，就迥然不同。人家会用大拇指和食指中指轻轻地夹着，小拇指和无名指自然地张开，细嚼慢咽。同样是进餐，人家那动作十分地优雅、得体、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