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印记

                    文/蓝天

 

      我坐在高铁站的侯车大厅里陪同着老父亲等待即将进站的G7549列车，左右前后坐满了候车的乘客。陆续进站的旅客们拖着一只只各式各样不同颜色的行旅箱在过安检，大人小孩来来往往，我们的座位旁边放满了一只只行李箱，然而熙熙攘攘的大厅依然显得那么空旷。

      我瞭望着大厅四周的海报和巨幅显示屏，墙面上的列车时刻表自动变换着字幕，彩色的文字和数字显得那么清晰又一目了然。祖国的发展是那么的快，变化是那么的巨大……，看着看着我的脑海里渐渐地浮现出了一张A3纸大小的小黑板，上面用白粉笔写着余姚3:50泗门3:20……身着蓝色工作服的站务员从候车厅到售票室进进出出，不断的改写时间......那是40年前的往事。

      一个夏末秋初的午后，一家人刚吃过午饭不久，小妹突然皱着眉头说：“我肚子好疼啊”。起初也没在意她的话，可她一直在哭，姐妹几个怎么哄也哄不好，只见她的额头已冒出了一颗颗汗珠，看她痛苦不堪的样子我们也慌了神，二姐急忙去田间把正在摘棉花的姆妈叫了回来。姆妈一看情况不妙，连忙走进房间，随手从衣柜里抓了几件换洗的衣服，抱起妹妹拔腿就走。我紧跟其后，赶往县城去找在那里工作的父亲。

      车站离我家有十来里路，家里又没有自行车，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两条腿。那年我八岁，妹妹六岁，妈妈一手抱着妹妹一手提着行李，急匆匆地行走在乡间小路上，我也紧紧相随。

      秋日的午后依然骄阳似火，乡间的泥路被炙热的阳光烤得白呼呼的冒着依稀的烟雾，沿路的棉花地里，一朵朵洁白的棉花绽放着花絮，未结棉桃的花蕾有粉红色的也有鹅黄色的，和那垂挂在绿叶间的青色棉桃，夹杂在一起更显得格外艳丽多姿，那美丽的景色我已视若无睹，而那蔓延到路上的老叶总时不时地触碰到我们的衣服，也常常划破我的脸，我也顾不上这么多只是紧紧跟随着姆妈的脚步奋力前行。几里路走下来我开始有点气喘吁吁了，我的小脚跟不上姆妈的步伐已几近于小跑，渐渐渗出的汗水浸湿了厚厚的土布衬衫，脚底下的一双塑料凉鞋因脚汗也开始打滑，走路感觉更加吃力，我真不想再走，眼泪也快流出来了，但看到姆妈肩膀上的妹妹摇头晃脑一脸痛苦的表情我还是止住了含在眼眶里的泪珠，咬咬牙使自己的脚步走得更紧了。此时的姆妈一会儿把妹妹的头靠在左肩一会儿靠在右肩，那疲惫的背影全然让我忘记了自己酸痛的两条腿，“姆妈：你的那袋衣服让我来拿吧”，“不用，你只管走得快一点就好了”，姆妈一边回答一边头也不回地继续赶路……跨过几座小石桥穿过绿色棉地又经过金黄色的稻田，渐渐地走上了石子公路，虽然车辆行人稀少，但窄小的公路还是显得空旷，偶尔驶过的几辆汽车和拖拉机把石子下的泥灰掀得腾空卷起，吹得行人满头是灰，我们顾不上那么多只是急急地往前走。远处的几间低矮平房渐渐地变得清晰起来 ，芦城三角站就在眼前了，我们欣喜若狂，已是疲惫不堪的身体又开始振作起来，看见了车站犹如看见了光明、看见了希望。

 

      到了车站我的两腿已经发软，一屁股瘫坐在排凳上的感觉是那么的舒服。妹妹靠在我的身旁软绵绵汗津津，姆妈已站在售票窗口前买票了，看她两手紧紧拽着的车票如获至宝似地来到我面前，脸上露出了丝丝笑意。 我们一边抚慰着妹妹一边紧紧盯着墙上的挂钟，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站务员兼站长胳肢窝里夹着红绿两面旗帜，偶尔出来喊一声庵东、泗门.......里面候车的人便一窝蜂似的跟随着两面小旗往外走，公路边已开始早早的排起了长队，随着一股升腾的泥灰掠过以后灰茫茫的中巴车在站务人员那面小红旗的挥动下缓缓地停在了队伍旁。他们有肩上挑的也有手上提的，有网兜，布袋、有竹篮也有藤篮，有抱小孩的也有柱拐棍的，一个个挣先恐后地往前挤，最后还是按车票上的号码依次排列，个别强悍的小年轻还是被站务员按号拉到了后面。从车窗外望进去里面黑压压的人群挤满了车厢，下车的人少上车的人多，不论站务员怎么推车门还是关不上，无奈之下只能把最后几个留在下一班，不论留下的怎么说有一万个不愿意也于事无补，剩下的几个露出满脸的沮丧灰溜溜地跟着站务员又走进了候车室。姆妈抱着妹妹还在候车室里，我似乎忘记了旅途的疲惫怀着好奇心跟随着他们进进出出，目睹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