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桑葚再见时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2 02:50 阅读(2)
我与桑葚再见时
斯水若愚/文
我与桑葚再见时,已经是40多年后的一个初夏!
两株老桑树,弯着腰,弓着背,在众多果树当中特别醒目,上面挂满了红得发紫或还泛着绿的桑果,静静的矗立在已经成了废墟的老屋旁,像极了盼子归家的父母望眼欲穿。碧绿的桑叶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看着绿叶中欲现还藏的满树的桑葚,我霎时思绪万千,泪流成河……
儿时记忆里,父亲每年都要养蚕。
我八岁那年,父亲又养了好多蚕,却因数量超出预算,尤其是到了五龄蚕期,自家的桑叶让蚕宝宝们食不果腹。
人不够吃可以勒紧裤腰带,但蚕宝宝不够吃,却大大影响吐丝质量。看着自家桑叶越来越少,焦急万分的父亲只好另想办法。在一个礼拜天,天刚蒙蒙亮,就带着我踏上了进山的路,去他一个养蚕朋友家采桑叶。
第一次进山,感觉特别新鲜,到处都充满了新奇,我开心地跟在父亲后面欢天喜地连蹦带跳往山里跑去,只感觉转眼间就到了,但一看时间才知道已近中午,我们足足走了三个小时。一阵寒暄之后,父亲迫不及待地让主人领我们去采桑叶,哇!就在河对岸,映入眼帘的竟是好大一片桑树林啊。父亲兴冲冲地采了满满一背篼,催促我先送回家中救急,然后再返回来接他,来接他时,又能带回一背篼,这样的话蚕宝宝一整晚的食粮就有了充分的保障。
在父亲的朋友家吃过午饭,我便独自背着一背篼桑叶急急地往回赶,也没想过路上会不会迷路。
不知不觉来到一个岔路口,看着眼前两条向左右延伸的小路我傻眼了,早上只顾高兴,也没记记路标,两旁都分别长着野菊花和狗尾巴草,也都是泥土路,我不知道该往哪一条走才对。往左走了一段,看看不像,再往右走走,感觉还是不像……如此几次,我有点慌了,汗水渐渐湿透了我的衣衫,眼前又浮现出蚕宝宝们饥饿的身躯,沉重的背带勒得我的双肩生疼,情急之下,我把背篼放在路边,只身又到岔路口走了几个来回,可还是不知道该往哪条路走是好。放眼望去,远处是茫茫大山,阵阵松涛在耳边低唱旋回;收回视线,目击之处是一条小河,潺潺的水声悦耳动听。路上看不见一个行人。我的目光突然停留在我的一双沾满了泥土的皮鞋上,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这是一双方跟的红色皮鞋,它可是我的奖品呢,前段时间父亲让我背书给他听,我就把所学的语文课本全部背完了,父亲高兴地奖了这双我看中了很久的红皮鞋。
我现在脚下是一条进山的泥土小路,遇到刮风下雨,这里不是烟雾缭绕就是泥泞崎岖,前两天刚下过一场雨,地上的泥土还不是很干,鞋印留在地面上清晰可见,我兴奋起来,开始在地上仔细寻找,终于,在右边的小路上,我的方跟鞋印隐隐约约没规则地蜿蜒而来,再蜿蜒而去……这下可把我高兴坏了,重新跨上背篼,循迹向前,半小时后,我终于走出了大山踏上了回家的路。
当我赶到家时,桑叶已经所剩无几,母亲已给蚕宝宝们启用了备用桑叶。因为这事,老爸夸我比《老马识途》里的老马还聪明,我兴奋了几天几夜。
后来,生产队包产到户,村里除了把一亩三分田分给了我们家,还把屋后一片光秃秃荒山也一同给了父母,父亲是村里有名的“臭老九”,熟山根本轮不到我们家。但这也把父亲高兴坏了,父亲是那种特别容易满足的人。他决定大干一场,把荒山都种上桑树,养更多的蚕宝宝卖更多的钱来供我们兄妹仨上学,要知道,那时候大哥二哥都已经上了初中,我也上小学了,家里用钱的地方越来越多,生产队里的工分一年做来不够半年吃,还有半年就只能靠父亲养蚕了。但那时候因为没有足够的桑叶,父亲好比一头困兽,浑身有劲却无处使,现在好了,有了自己的山地,如果都种上桑树,以后就不愁桑叶不够了。他们连夜开了家庭会议,把我交给大哥二哥,第二天天没亮就去山上铲灰(就是把荒草全部割下来烧成灰,灰可以做肥料,还便于翻土种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