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建国

 

文/弹指之间

  

身材魁梧、相貌堂堂的建国是六十年代初全生产队里唯一的高中生，每当学校放假，建国背着印有“为人民服务”五个鲜红大字的书包回到村里时，乡亲们总会投去带着希望和嫉恨的目光。

 

建国生活在大山里的生产队，那里没有公路。队员们世世代代都几乎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这里除了茂密的深林和茅草地，剩下的便是大块小块的土，很少有田。建国的父亲是生产队长，每天带领大家一同劳作，一同分享劳动成果。建国父亲一直以秉公办事而闻名于整个生产队，村里多数人都称他为“包公”。

 

有一次，学校举办诵读毛主席语录比赛，建国获得了全区第一名的好成绩，学校的奖品是一支英雄牌钢笔。建国回到生产队的那一天，队员们正在地里劳动，他心爱的钢笔就别在中山服的胸袋里。这熠熠闪光的东西被细心而好事的呆毛看见了，一个箭步冲到建国跟前，眨眼之间抽出建国胸前的钢笔在群众面前摇来晃去，并大声呼喊:“建国回来了，你们看他这是什么玩意儿？”。正在劳作的群众都停了下来，纷纷上前祝贺建国:“你是我们村的骄傲，以后我们的幸福生活就指望着你了”。旁边有几个平时劳作不积极的群众始终不挨边，趁此机会把锄头横亘在土豆地里，一屁股坐在锄把上，慢条斯理地掏出旱烟，掏出因长期打磨而同样熠熠闪光的煤油打火机点燃烟卷，吸起烟来。升腾的烟雾里，隐约可以看见他们满不在乎的神情，不时嘴里念叨着:“才得一支钢笔嘛，至于像天上掉馅饼一样开心吗？”、“你看他儿子，他老汉制造这个家伙的时候，肯定是白天睁着眼睛偷懒去和他妈敞开房门加工的，要不然怎么会跟他老汉一样奸猾，我们下一辈又没有当队长的分了”。

 

    建国就这样在队员们的赞许和少数人的诋毁中生活着。他立下凌云志，等到他高中毕业，考上大学，一定要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不辜负大家对他的赞许和期望，同时也给诋毁他的人以有力地回击。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建国即将参加高考那一年初，他的母亲去世了，家中还有一个很小的弟弟需要人照顾，父亲是个工作狂，每天忙于生产队的春耕秋收，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照顾他年幼的弟弟。建国对于父亲的行为，他没有丝毫埋怨，而是放弃了求学的机会，放弃了自己大好的前程，就在家里照顾弟弟和料理家务。在照顾弟弟之余，他还不忘请求自己的同学从学校里带些书回来读。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建国母亲去世后的第三年，父亲不知怎么地患了痨病，整日整日地咳嗽，经常在病床前吐了一大滩的血。建国为了给父亲治病，经常在家与药铺间来回奔波，为了能够让父亲的病快点好起来，建国竟然相信起迷信来，经常请一些大法老师在家中来为父亲冲傩还愿，或者相信江湖郎中的土办法。

 

     一年后，建国父亲因医治无效不幸辞世。从此，建国兄弟俩便过着相依为命的生活。一晃二十多年过去，弟弟也长大了，看着三十多岁而未成家的哥哥，愧疚之感油然而生。

 

 八十年代，正是很多青年南下打工的时代。弟弟为了能够报答哥哥的恩情，想去外面闯一番事业，挣点碎银回家来给哥哥娶个嫂子，决定与同村人一同去了厦门市务工。刚刚开始去的几年，弟弟特别省吃俭用，只要工厂发了工资，他都会准时把工资通过邮局寄汇款的方式寄回家里。与此同时，因为村里缺少教员，村干部知道建国读书多，有学识，便登门想请建国去做村里小学当民办教师。建国当初不去，认为自己才疏学浅，难以胜任这个神圣的职责。经过村干部三番五次地做思想工作，建国还是勉强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