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费(散文)
戴忠钰
这是一个尘封多年的往事,任凭岁月的流逝,却没有冲谈我的记忆••••••••
那是四十年前一个夏日的下午。蔚蓝的天空,一朵云彩,悠然地向远方飘逸。夕阳的余辉给千山万壑披上薄薄的金纱。绿野,分布着忙着给玉米施肥、锄二遍草的男男女女。好一派田园风光,令人心旷神怡!
我来到了老党员候志杰家收党费。在我们这个村支部的党员中,老人家和我的关系不一般。自理会事那天起,很爱听战斗故事。他原来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某部连长,所以有很多打仗的故事呢。
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有一次我又到他家听他给我讲战斗故事。听完故事,无不遗憾说:“唉,我要是赶上那个打仗的年代多好呀,我就当兵一定会像你一样成为战斗英雄呀。”他笑了,拍拍我的头说:“傻孩子,你说错了。在全国快解放的时候,中央开会毛主席说,夺取全国胜利,这只是万里长征走完第一步。”他又笑着问我:“全国胜利这是仅仅是第一步,那么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呢?,以及后边很多很多步,靠谁?靠我们这些走第一步的人继续走上去吗?不可能呀,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会永远活下去而不死的人!”
我盯着老人家一脸认真的神情,听着他又说:“那么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呢?就是靠你们长大了,好好念书学下真本事的人来完成呀,所以我娃要好好念书,学下真本事,跟共产党走你当个英雄没有一点点问题。在咱村你这一等娃里你是最灵性的娃,我相信你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
在我22岁的时候,侯志杰成了我的入党介绍人。
在那政治风云变幻莫测的年代,侯志杰这个从枪林弹雨冲杀过来的人,却没有受到应有的待遇,他的生活拮据。有的好心人说 他:“你给共产党出了那么大的力,现在每月就给七块钱,生产队里给你每年记60个义务工。”他笑了说:“我是一个十二岁就给财主家干活的娃,在四野上至司令员政委下至班长待我就像自己的亲人一样,我算成成样样活了一个人了!”
每次收党费他总是第一个交党费的人,可是他有病住院了,成了最后一个没有交党费的人。我买了一斤红糖去看望他老人家,再把党费收了。
我是四岁离母,外婆把我抚养成人的。我们这里有一种说法,一家的外甥就是一村的外甥,所以我把和舅父同辈的人也叫舅呢。候志杰老人比我舅父大八岁,舅父把他叫哥。他见我来了,浑浊的眼睛立时变得很有精神了,抱怨我不该给他花钱买红糖。
他老伴和孩子都不在家,屋里光线很暗,我们就坐在外面的两个小凳子上聊天。他第一句话就问:“你把党费收完上交了吗?”
“没有。”我说:“我明天就去镇党委交党费。”
他不无歉意地说:“舅这次成了最后一个交党费的人。”
本来,我想说给他代交又怕他批评我,话到嘴边没有说出来,就岔开话题:“你现在感觉身体好些吗?”
老人家叹息了一声,苦笑着:“你没有听人们常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叫你商量事吗?我今年整七十三了,我原以为可以见马克思了,可是马克思还不让 我现在去他那儿呢。”
他说完,两人都笑了。末了,我问:“您从医院回来还带药吗?”
“没有呀,气喘的厉害时候,还是吃百喘硼。”说到这里,他眉毛一扬:“你到镇上去的时候给舅买三盒药。”说着从上衣口袋摸出邹巴巴的六毛钱交给我。
“好,没有问题!”我响亮地说。
“唉,不着急。”他连连拍着脑门说:“你看我多混蛋呀,把交党费的事忘记了,却叫你给我买药!”
我笑了,淡淡地说:“嗨,我给你把党费交了,药买了就是了。”
此刻,我心里想就是借钱,我也要给老人家多买几盒药啊!
“你给我把党费交了咹?”老人家的声音打断了我的遐想 。
老人家满是胡茬的脸色,异常严肃,甚至涨红了脸,好像谁亵渎了他的人格似的。
我不由垂下头,心里暗暗骂自己:你傻呀,你为啥把你的想法说破呢?惹得老人家不高兴。
“这六毛钱是我交的党费!”他说完从另外一个口袋掏出党费证递给我,近乎是命令的口气:“给我在党费证上写上!”
我认真地在党费证的四至六月的栏分别写上0.2元。
这时,西边天际,燃起一片火烧云,大地染上橙红色。一只苍鹰挥展着宽大翅膀,清丽婉转的歌喉,撕破田园的恬静安谧•••••••
2017年12月21日星期四下午16:38于陕西省图书馆
作者简介:代忠钰 笔名: 戴忠钰 冰雪 蓝溪 中共党员 陕西省电视艺术家协会会员 西安影视评论学会理事 西安市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