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芬:女儿家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2-02 02:47 阅读(0)
;陈小芬:女儿家
女儿家
陈小芬
十八岁的我还是个女儿家,参加工作就到了栗子坝。十八岁开始,五年,如花的年岁,一个女儿家最美的时光都留在了这里。女儿家,洁白柔纯浪漫得像天上飘下的羽毛,随时都会轻盈地起舞。女儿家,沉静忧郁悸动得像栗子坝月光下那座有褐色苔藓的吊桥,时不时地飘摇,幻想着桥那面的风景。
那时的栗子坝寂静单纯得像个处子,阳光明亮而清澈。每天听着落叶和鸟叫的声音,刚参加工作并有了自己的独处空间,欣喜轻快的我,觉得每天呼吸的空气都如梦幻般香甜。医院在路边高台上,拾阶而上是一个半开放的院子,院子中间和周边都是个人的菜院子。医院右边还有条沿石头台阶而上的小路,直接连通乡政府大院的后门,大院内两幢二层小楼,连着其他各单位部门呈半围状。税务所就在其中。院子正面是乡政府大门,外面是一条短短的街道。乡政府的大院内有一个大灶,我们没法自己开伙的人都可以在那吃饭。那时还没有通班车,每次来栗子坝,我们会从秧田坝下车,步行几十里路。那时的栗子坝也没有卖菜的,大部分茶是自己种。吃水要去挑,洗衣服到河边,打电话到邮电所。仅有几台黑白电视机,信号时好时坏。偶尔政府大院也放露天电影,大家自带凳子。那时没有农合等优惠政策,农村人有了病,不是万不得已一般都是自己扛着,所以,我们医院里的工作量较少。
这里仿佛与世隔绝了一样。
刚去时是秋天,我去山上折了一大抱指拇粗的树枝回来,树枝上有红叶,我喜欢红叶。单位的王叔看见笑说:你整一大捆柴回来干啥?我找来一只蓝色的桶,把那些红叶养在里面。那红叶像极了我的心情,孤独而炽热。
我们下乡一般都是几个单位的干部结伴而行,各自完成自己的工作。第一次下乡就是去最远的女儿坝做孕产妇登记及检查,我与财政所的安巧姐、税务所的剑明和朱大哥同行。一条羊肠小道,好长好远哦,过吊桥,斩龙垭,西华村,还有需要跳石头的小溪流。从县城来的小姑娘,从来没这么零距离地置身于山野的深处,真切地体会到她的美,心里的高兴可想而知。重叠逶迤的山峦回荡着从不停息的鸟鸣,潺潺蜿蜒的小溪轻快地流淌,石缝旁斜生的几棵菖蒲,一丛丛竹林半隐着几家白墙青瓦,房旁一般还有几棵的芭蕉或棕树,偶尔传出几声狗吠和鸡鸣。一簇簇斑斓的树叶,几朵随风摇曳的野花,几只彩蝶好奇的绕着我们翩跹,这一切无不让人激动欣喜。我当然是最受关注呵护的那个,我们说说笑笑,或讲一些见闻典故。因我走得慢,就边走边歇,到了最远的女儿坝四组,随后就相互协助着展开了各自的工作。当晚,我们就住在曹支书的家里,在那物资还不是太宽裕的年代,乡里人实诚好客,随便哪家都会拿出平时舍不得吃的出来招待我们,荷包蛋、腊肉、火塘子的吊罐饭。最原生的自然,最静美的夜,最真诚的人,最浓的乡情,这一切都催生着最美的感情发生。那天晚上,我还做了一个梦,在西华村的那条河里,一条红色的小鱼追着和我嬉戏。第二天返回,我们仍相互协助着边走边完成各自的任务,快到西华村的时候,我腿痛得实在走不动了,朱大哥和安巧姐就鼓励着让剑明背着我回来。从来没走过那么远的路,回到他们税务所,腿都水肿了,他们就用盐水帮我泡腿,第二天果然好多了。从那以后我不再孤单了。灯坏了有人修,下乡有人陪,有人等,心情不好有人迁就关心。好像一切冥冥中都有注定,那个在女儿坝做的梦,我一直揣藏在心里没告诉过任何人。慢慢地,过了两年,在家人的祝福下我和剑明就在这世外桃源般的地方过起了真正的二人世界,并且还怀上了我们的小宝宝。
此刻的我,是一个幸福的准妈妈。宝宝一天天在我肚子里长大,我们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她温柔的胎动,母女连心的默契,让我知道她是一个女儿,一个天使。春天我带她去听小草发芽的声音,听春风裁剪柳叶的声音,看小蜜蜂和花的温情。给她读林徽因“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在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四月天”。给她读席慕容“美丽的梦和美丽的诗一样可遇而不可求”,“如何让我遇见你在最美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佛让我们截一段尘缘”。夏天我让她闻太阳的味道,给她读李清照“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给她读舒婷的“致橡树”,戴望舒的“雨巷”。给她听“献给爱丽丝”。在秋天的暖阳、叶红时,我给她听”秋日私语’感受那种静谧和深情。初冬轻雪时,我会给她读徐志摩的“假如我是一朵雪花,翩翩的在半空中飞舞”.......一切的一切都在幸福的期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