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距屋百来步的小山下,有一弯窄窄的小圳。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9 21:22 阅读(0)
那圳●那泉
(散文)
文/金龙 编辑/磐石
老家距屋百来步的小山下,有一弯窄窄的小圳。
小圳明明在老屋的右边,祖上沿袭下来却叫对面圳。这让小时的我很是费解。后来我想,每次走向它时都是迎着面的,这兴许就是圳名的由来。也或许,祖先在这里落脚时,最初建的房屋就是面对着它,后来重建改了朝向而已。
那圳靠山的坎上有棵大树。冬日里,树顶光秃秃的,树杈那只喜鹊窝子特别招眼。而春一来,那树就枝繁叶茂,阳光下的那圳就树影婆娑,十分迷人,且常有喜鹊于枝桠之间嬉戏寻欢,好不热闹。但在我弄清那树叫榔叶树时,那树就老死了,就被砍了当了柴烧。那圳一到夏天再没遮荫,少了许多风景,让我有些感伤。
那圳源于屋后大山的深涧,是一年到头我们洗衣裳,洗一切一切的唯一水源,房间大的水面,齐膝的水深,圳中用四五根带皮老杉木拦腰作桥,方便洗涮取水,也方便经它上山。每逢春夏暴雨过后,大人们总要将它疏浚一通,保持圳的干净;每隔几年桥木腐朽,大人们就会重新伐木再架,保证桥的安全。到我们长大了,这些劳作都由我们兄弟几个接替,每次完成之后,心里就有一种莫名的喜悦。
那圳蜿蜒通往村外的小河。一到春天,小河的鲫鱼鲶鱼和些叫不出名的小鱼,就会逆流而上,纷纷来到圳里住家。而我们却不放过一切机会,十分残忍地把他们捉到碗里来,作为童年少年时代的美食。不记得从何时起,那圳的鱼就慢慢少了,到后来一年四季都不见了鱼的的踪影。那时我们虽然年岁不大,但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失落。
那圳是我们兄弟几个的天堂。夏天放学回来,我们丢下书包就剐得一丝不剩,俯身双手扒着小桥,用脚打水比谁的比水花高,扎猛子看谁扎的时间久。虽然我们兄弟几个都没在那圳学会游泳,但童年的美好,一身赤条条的快活,至今记忆犹新。
那圳靠山有一眼山泉,大人们用根比扁担长些的竹槽,把泉水接到木桶,沉淀过滤,供生活饮用。
那泉夏凉冬暖,冬天很是神奇。每过冬至的早晨,木桶面上就笼罩一层薄雾,如袅娜轻烟,像天仙面纱。儿时的我,曾多次要抓住那雾拿回家去给母亲看,感觉把它实实在在抓在了手心,而当我在母亲面前打开手时,却什么也不见了。那泉越冷越有性格,即便数九寒天,也从不结冰,还冒热气,有时像薄薄的米汤,有时如清清的母乳,用它泡茶,透出丝丝甘甜;用它酿酒,味道格外醇厚;用它做菜,味道十分鲜香。我敢说,倘若用它勾兑白酒,能与茅台媲美!那泉还生熟皆宜,可口可心,夏天喝它,犹如冰泉,浸润心脾;冬天喝它,如若暖茶,温人心窝。为此,我每次回到老家,都要去舀上半勺,仔细端详,仔细品味。端详品味之余,心里总能泛起一波记忆的涟漪。
那泉曾给我们一段很长的心酸。有年夏天,邻村生产队把小山后面成林的那片杉树砍了卖了建仓库。立秋不久,那泉的流量就明显小了许多,从竹槽流过来的泉水变成一条细线,细细地流,细细地流,流个半天也流不满那个木桶;进入冬天,那泉的流量就更小,从竹槽流过来的泉水变成一串眼泪,慢慢地滴,慢慢地滴,滴个一天也滴不满那个木桶。起初还能满足烧茶,后来烧茶都不够用。这使得我们只能饮用圳里的水,生活变得很不习惯。每当我看见那泉艰难爬过竹槽的样子,听着那泉滴落桶面的声音,我就感觉那泉在哭,心里也就跟着流泪。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多年,一直等到小山后的幼杉渐渐长大,那泉的流量才渐渐多了起来;一直等到小山后的杉树再次成林,那泉才恢复原来的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