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已成梦

 

做梦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想念一个人的时候，偏偏梦不着，但好久没有时间想的时候，她就会出现在你梦里。我非常珍惜这样的机会，在梦里我生怕姑姑不辞而别，每一次转眼就找不着她了，每每这时候我都会急醒来，醒了才发现原来是梦一场。

姑姑去世已经快一年了，甚是怀念。去世的时候虽然已经是80多岁的高龄，村里人常说：八十老儿笑着埋，但是她对我的爱埋葬不了。

姑姑出嫁时，父亲才八岁，爷爷去世早，父亲的两个哥哥先后有病去世了，后来就剩下父亲和奶奶，家里又是富农成分，本就一贫如洗的家庭，一次一次遭受失去亲人的痛苦，所以姑姑更加疼爱父亲，因为父亲是娘家唯一的香火，帮父亲遮风挡雨，重建家园，赡养奶奶，平时生活上也没有少接济娘家，后来父亲母亲把姑姑当作母亲孝敬，姑姑爱吃娘家的洋芋，每年冬天父亲都会赶着骡子走上一天的山路给姑姑送洋芋和猪肉。

姑姑不单单扶持娘家，对街坊邻居也非常照顾，他们村里人称她为“闲事主任”，这个外号没有诋毁之意，而是村里人十分敬佩她。不管哪家吵架了还是有矛盾，都来请她去化解。有一次我把早饭做熟了，就等她一个人，等了两个小时才回来，回来之后就吃了一点剩下的洋芋。我不高兴说她为了什么，嘴皮都说得像炸开的玉米花一样干裂了，“你瓜娃知道个啥，我不说，张三两口子不打一天架啊”，当时我不理解她，现在身为警察的我想想她真的是不容易，凭着一张嘴苦口婆心地化解一家又一家的矛盾。口碑就是认识她的人给她立的永远的丰碑，我们村的老年人提起姑姑，他们都会说：你姑姑那个人，讨口子来了就要给三马勺面哩！她不吃都要让别人吃饱哩！真的是这样，邻居家要是没有面吃，她家一定是别人的储藏室。有一次我在家，邻居家没有喂猪的麦麸了，向她来借，她二话不说就给邻居一些。姑父取笑姑姑说：“你比我当乡党委书记的时候还受人尊重”。姑姑说他们的日子总会慢慢好起来的，她就是这样总是对别人的生活充满希望。

寒暑假我最爱去姑姑家，因为姑姑从来不责备我，而且她对我们说话都轻声柔语，遇到我们做得不对的事情，她会好好给我们讲做人做事的道理。除了母亲，她是给我母爱的人，也像一盏灯温暖和照亮我前行的路。姑姑常常对我说：“你答不识字，一辈子受了很多苦，你要好好读书。”后来我如愿以偿考上了当时很多人想去的学校，姑姑非常高兴，平时赶集把零花钱攒下来，放假回去都掏给我，看着皱皱巴巴的纸币，像她粗干而满是老茧的手，心里酸酸的，从那以后我心里暗暗下决心一定努力学习。后来我考上工作了，刚刚分配，我就去看望姑姑姑父，到家只有姑父一个人在家，姑父说姑姑去河对面磨面去了，我在磨坊找到姑姑，告诉她我的工作分配了，她高兴的眼泪把脸上的面都冲下来了。看着一个七旬老人泪流满面，我更是忍不住，泪水奔涌而出。我明白，她乃至几代人的希望终于实现了。

去年姑姑病危，我在姑姑床前守了几天，看着骨瘦如柴的姑姑，可以想象瘫痪在床三年，她承受了多少疼痛。我心里十分难受，但是我又十分欣慰，好人有好报，遇上一个孝顺的嫂子，寸步不离的精心伺候。

有一天，我梦见我们家门前的梨树开花了。醒了我就给父亲打电话说了此事，父亲说真的这几天梨树开花了，父亲预感到姑姑要去世了，已经在电话那天泣不成声。是啊！已经是深秋了，老梨树开花是不详的征兆，果然过了几天表哥给我电话说姑姑走了，挂断电话，我悲痛不已。爱最终还是如同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