楞干梁那些上学的人和事之抢水风波

 

楞干梁缺水，严重时候我们住校生要吃一周干馍，而且只吃干馍，灶上的有盐没姜水更没有一点油的一锅子片片大哥背二哥，二哥拖三哥，三哥又拉四弟，难以下咽的时候我们用煤油炉子做饭。可是楞干梁又冷又干，特别是春天，黄土地被北风吹的裂开了口子，什么都不长，蚂蚁在裂开口子的土地上上蹿下跳，比“热锅上的蚂蚁”还要疯狂，为了吃饭，为了生存，放学后山泉哈（那个地方）抢水就成了必修课。

周三早上第四节课铃声一响，我们三步并作一步，飞奔到宿舍，提起桶子，飞向山泉，山泉哈有冷干梁惟一的一处泉眼，平时就是一个潦坝，雨水和地下水聚集，天长日久就成了泉，干旱的时候，宝贵的地下水比集腋成裘还要困难。去的迟了就要排队，周末的时候，长长的舀水队伍会像不落的太阳，需要排上一整天。我们一个宿舍10个人，周末在山泉哈等上一天，抬回来一桶水，再每人灌上一水壶，大概做饭能维持三天，周三中午和周末抢水就成了必然，也因此“战乱连连”。

 

 

 

那是一个春天的周末，老天爷已经好久没有下雨了，我和现在的闺蜜中学的同学提着桶子，走在那一条不是很直的山路上，路边的蒿草因为长期缺水而蔫头耷拉，个子矮一些的的几乎要贴着地面，欢快的蚂蚁精神抖擞的唱歌跳舞。山泉离我们学校大概1000多米，虽说司空见惯，但是碰到蚂蚁群或者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就趴在你身上的时候，我们还是会被吓的大喊大叫。虽然贫穷虽然“吃馍喝凉水，脸像个魍魉鬼”，但是比起繁重的农活，能在能干梁读书，能在能干梁抢水，真的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再说上课时憋了很久的不良情绪，会在等水的过程中宣泄无余，我们笑着，喊着，打闹着，那种短暂的快乐，会伴随生命的整个过程。其实，当你身处苦难当中的时候，因为需要用智慧用情志来克服苦难，所以对于苦难本身的感知，没有局外人想的那么难，而且今天看来，少年经历的苦难都成了财富，永久的融进了生命。

 

 

 

我们到的时候，山泉哈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同学们愤怒的脸神，紧张的气氛，站着的，蹲着的，泉眼其实就是形状不规矩的一个小潦坝，周围水草非常茂盛，直径最大的地方也不到两米，况且水草遮盖了一部分，如果没有人舀水，平时过路的人都不会发现这儿还有一处山泉的。挤到跟前，才知道了原委，一个女人蹲在泉边洗衣服，占据了舀水的唯一路径，不仅不让路，还自言自语，骂骂咧咧，一时间群情激愤，漫山遍野都是争吵声，那个满脸雪花膏擦的像驴粪蛋的女人，骂着骂着就站了起来，两手叉在腰间，后来又跳了起来，唾沫星子乱溅，同学们都盯着她，就像冷干梁柿子树院里看戏一样，七嘴八舌的指责，虽说人多但还是抵不过一个泼妇，高潮正在演绎的时候，一个个子小的同学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了沼泽里，顿时剧情直转而下，泼妇角色来了180度大转弯，她镇定自若的指挥大家拉起小个子同学，而且毫不吝啬她的洗衣粉，把小个子同学拉到洗衣盆跟前，抓起一把洗衣粉，三下五除二，就把同学裤子上的泥水洗得干干净净，那时候，身体就是晾衣架，我们根本没有换洗的衣服啊，我的同学以屁股湿了一大片的代价打败了泼妇，她终于给我们让水了，于是我们三三两两，抬上水往回走，一边喋喋不休的胡拉乱扯，胡吹冒聊，同学的屁股还没有干，但跟泼妇吵过的架已经烟消云散了。

 

 

 

那是一个冬天的周末，山泉哈白的瘆人的冰凌大老远就一览无余，我们把桶子挂在胳膊上，把抬水的棍子夹在胳膊肘窝，两只手互相插进袖筒，边走边跺跺冻的麻木的脚，春夏秋冬，我们脚上只穿一双布鞋，那是妈妈一针一线做成的千层底的布鞋，冬天御寒功能极差，到了泉水边，蒿草变成了枯草，枯草被冰棱冻的气息奄奄，我们得小心翼翼的挪到泉边，被冰棱围地只剩下脸盆大小的一点潦坝，是我们唯一的水源，小心的用洋瓷碗半碗半碗的舀水，好不容易舀上半桶水，再一点一点的挪到离泉边冰棱较远的地方，再抬回去。那是难忘的一天，舍友一不小心，脚底下一滑，我们两就和水桶一起滚到几米以外的地方，摔疼的屁股，湿了冻成冰棱的棉裤棉袄，还有……还像都已经模糊了，只记住了一个铁皮水桶要好几块钱。贫穷的年代，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