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蜜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9 05:18 阅读(0)
原创 | 桂花蜜
那天我做了一个梦，西掩人家里，藤蔓蹒跚而伸，你在桂花树下那把木摇椅上细细地眯着眼睛，竹的蒲扇就这样斜瘫在身上。夏日响亮的蝉声包围了四周，午后毒辣的太阳堵在门口，半空中涌动着飞蛾与尘埃。微亮光芒里，原来是微风渐起，吹开了树影，依稀间，你朝我笑了笑。
这是个关于桂花的故事，更是一个关于你的故事。
我家不远处有个小土地庙，说是土地庙，其实不过是个比较精致的灶台样子。除了正面，庙的三面都被两棵粗壮的桂花树围遮住了，黑压压的一片，不现一点颜色。每每路过土地庙前人们总要作个揖，想是出于某种对传统的敬畏，大家约定俗成。那黑黑的一片似乎是一种湿润植物生长下引起的沼泽，危险日积月累下来，这沼泽便越加恐怖。也不是没有传言，说曾经有小孩子不小心掉进去，不一会儿就没了影。我并不喜欢这样近乎杀戮的描述，幼小的心里已有恐惧，每次路过总要小心翼翼。
但我很喜欢桂花，从小就非常喜欢。虽然害怕，但每次花期一至还是高兴地跑过去看满树的桂花，也会摘点带回家去。那天在路上走着，老远就嗅到桂花的香味，我便走了过去。八月方至，只树上一个斜出的枝干开了点淡黄的花。我突然很想去摘它，于是踩着旁边一块较高的石头，掂着脚伸长了手，却怎么也够不到一点点，红着脸又着急又生气。
“小心！”我被拉了一下，回到了平坦的地面。
“摘不到就不要摘了，花总会开的。”抬眸见到的是一个很瘦高的男孩子，细长挑峰眼眉，穿着宽大的白色长袖衬衫，脸色很白，嘴唇也没有血色。我记忆中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人。他见我盯着他，微微笑了一下，他的笑很暖净却也很单薄，像旷久冬日的风雪中开出了一朵花。一只雪白的猫咪突然从他后面的院子里窜过来，瘦茸茸的样子。他走过去，慢慢地蹲下看着那猫咪，然后伸出手一下一下轻轻地摸着猫咪的头，眼里是暖色的光芒。猫咪温顺地趴在他手掌上，他把它抱了起来，猫咪在他怀里慵懒地蜷缩着。
“你也喜欢桂花吗？”他抬头望着，望着那树上斜出枝干，是淡色的花瓣。“我很喜欢桂花，那样明黄色的满树桂花，是不是很像是满天的星辰，就好像新生，你不觉得吗？就好像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那种淡淡的黄色就很好。你知道桂花可以做很多东西吗？像桂花饼，桂花粥，桂花酿之类的，以前每次桂花开的时候我都会做的，不过已经很久没做了……”
我听他缓缓地说，他和我并排站着，却好像横戈着一条河流，我之于他处于能听到却无法接近的地步。但又感到亲切。
“为什么不做了呢？我也很喜欢桂花，下次桂花全开的时候我来找你好不好？那时候来吃你做的桂花饼，桂花粥，或许还可以做桂花酿。”我说。
他点点头，努力保持着均匀的呼吸，“你会来吗？就像一场奔赴，你知道，承诺和约定是不一样的，如果你来的话我就做一次吧，我可以到你家去做吗？我家……不太方便。”
“嗯，好。”
南风过境，八月中旬来的比想象中还要快一些，又或者想象有时比现实更加真实。微风偶来，阳光和煦，他用衣服兜着我摘下的大片桂花，还是那件白色的宽大衬衫。我们把桂花择干净摊放在竹漏里，让太阳暴晒干水分。用它和上糯米粉，加水，捏出饼的形状，放在竹漏上发一会酵，吃时放在锅里炸至嫩黄。也可以把干花撒放在粥里面，文火慢熬，煮出淡淡的清香就很好。还有桂花酒酿，坛子密封，他用一个绳子一头紧紧系住坛子，另一头系住树干，把坛子沉进桂花树边的沼泽里封存。他笑着对我说，明年这个时侯就可以取出来，那时候也许我们可以在这个树下一起喝一碗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