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乡 卖 报 记

  

作者|再耕

     我曾经在4家报社工作过，除了最后一家系区委机关报，由区财政拨款，无需操心经营与发行外，前3家均属自收自支的事业单位，实行事业单位企业管理，要靠自身的造血才能生存乃至壮大。所谓造血，即是创收，通过刊登愈来愈多的广告，谋取愈来愈多的利润；通过不断增加报纸的销售数量，降低印刷成本，扩大社会影响，创造两个效益，当然其中就包括经济效益。明白了这个既浅显又深刻的道理，作为与报社命运共沉浮的一员，我总是在搞好编辑业务的同时，自觉自愿尽量多挤出一些时间去投入各种各样形式的发行工作。发行，是个书面词汇，说起来似乎文雅一些好听一点，直白地讲，就是卖报，无论是订阅或是零售，都是文人向来难以启齿的买卖。我进入报社前已是小有名气的诗人，卖报纸的压力显然超过了编报纸的难度。值得庆幸的是，为了所热爱的事业，我坦然地迈出了这一步。而且一步步地迈得越来越远。先是在报社门口摆摊设点，然后是在闹市中心叫卖，最后是挑着担子走进了区县乡镇。卖报的实践，有付出也有收获，付出的是汗水心血，收获的是勇气才干。点击查看源网页

经历过3家报社的卖报生涯，印象最深的还是第一家的少年报。我是该报的创办者之一，亲历了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弱到强的全过程。别小看3分钱一份的报纸，4开4版，既薄又轻，然而却是报社安身立命的载体，日常所有的开支，都全靠这张纸所创收的点点滴滴的财力来支撑。因此，办公费用的精打细算，已成为创业之初的势在必然。即使外出卖报，大捆大捆的报纸，也全无怨言地自己肩挑背扛。去往省内专县乘火车坐硬座，下乡坐农村公共汽车，停留县城住招待所，途经乡镇则宿鸡毛店。总之，能省则省，开源节流，成了大家的共识，一切为了今天的立足，一切为了明天的发展。

记得有一年的发行旺季，我们编辑部文字组的4位编辑，自愿组成了一个小分队，深入到近郊某农业大县。当时，我是编辑部主任。4名文字编辑负责4个版面的文字编审，另有3名美术编辑负责4个版面的组版、插图。面对少年儿童的报纸讲究图文并茂，生动活泼，好看耐读。能否做到，我们充满自信。4名文字编辑，4名省作协会员；3名美术编辑，3名省美协会员。事在人为。小小的编辑部人才荟萃，兵强马壮，还愁不会有所作为？报社的局面逐渐打开，报纸的读者日渐增多，报社全体员工无不感到欣慰，但报纸质量的提升与报纸数量的上升，永无止境，于是在我的提议下，4名文字编辑提前编好稿件交美术组划版并负责所有出报事宜。安排妥当，我们4个人肩挑大红大绿的报纸，背负五颜六色的宣传品，信心满满地结伴下乡，决心要到广阔天地去大打一场发行之战了。

我们4个人，两男两女，既是一个部门的同事，又是兴趣相投的文友。A同事，男，与我同龄，因小月份，屈居老弟，爱写侦探小说，来自区级机关，办过区科普报，文才口才俱佳，任文字组的组长，是我的得力助手；B同事，女，比我小几岁，来自我们此次去的那个县的乡镇小学，喜欢写言情小说，该女头脑灵活精明能干，家庭出身有点问题，却嫁了个属于我们顶头上司的丈夫，是此行能够发挥重要作用的骨干；C同事，女，4人中年龄最小的一位，来自印染厂，从事图案设计，擅长的却是写作散文，或许是受了她身为市文联领导的老父亲的影响。该女能写会画，是个不折不扣的才女，就是在陌生人面前不太爱说话，属于慢热型，好在4个人行动时分成两个小组，届时优势互补扬长避短吧。

 

挑着沉重的担子，来到县城所在的水码头。迈着小心翼翼的步子，从轮渡经过趸船登上陡峭的石梯，我却在换肩起身的瞬间，由于用力过猛，撕破了裤裆。好在石梯的顶端即是进城的大街，街道两边皆是林立的商店，我于是就近钻进一家小店，选了一条厚实的劳动布裤子套上用以遮羞。这个意外的插曲，丝毫没有挫伤我高昂的情绪，反而为繁重疲惫的路途增添了笑料。我们一行4人先后走访了县教育局、团县委，说明来意，召开了小型的座谈会，赠送了样报和宣传品，希望我报此后在该县的发行工作，能得到他们的大力支持与配合。在得到对全县教育系统一言九鼎的两个权威部门的爽快承诺后，我们住进了位于背街的县委招待所。出发之前，同事兼文友的两男两女便已商定，此行决不荒废时间，4人都正值盛年，要力争工作业余双丰收，既要抓发行也要搞创作。事实证明，我们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所以，在团县委B同事偶遇来此调研的先生，居然仅仅寒暄了几句便匆匆告别。4个人分别自我封闭在招待所的两间小屋，屋内陈设简陋，既无电视也无书桌，只能弓身弯腰在床边奋笔疾书，晚餐前的两个小时，各自草成1篇短篇小说的初稿，交换一看，还觉有点意思。到楼下食堂胡乱应付了一下，又匆忙回到房间修改，直到深夜，方才作罢。此后其中2篇小说在南昌一家杂志刊出，系C同事和本人埋头伏案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