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司机

                文吴成伟

 

 

     烈日似火，大地像蒸笼一样。在驾驶室里，阿金赤裸着上半身，抽着劣质的香烟，烟雾在拥挤脏乱的驾驶室里缠萦绕着。他三十多岁，人很消瘦，满脸沧桑，眼睛细细的。货车在窄长的石子路上缓缓地行驶着，刺耳的喇叭声此起彼伏，好像整个天空都弥漫着烦躁不安。长长的车流像一条受伤的巨蟒在艰难地爬行。 

      这台货车跟了他七年，全车都是锈迹斑斑，到处都是刮伤和碰撞的痕迹，固定车皮的螺丝，有的锈了只剩一半，有的锈掉了用铁丝绑的，开起来车皮发出撞击声就像过节放鞭炮一样。五吨载货量，拉了足足十吨的钢管，轮毂上面的弹簧钢板私自找人加厚了好几片，已经没有了减震功能。在行驶中只要踩一下刹车，整个车子就会剧烈的颤抖，发出撕裂的惨叫，感觉车子随时都会散架。

     洪水已慢慢退去，护堤还泡在半尺深的水里，车辆必须在上面开过去。阿金跟着前面的货车一点点向前推进，突然人声沸腾，上游一股洪水推了下来，前面的货车滑入了溪水里。阿金急按喇叭，挂入倒挡，一脚大油门把车子拉了回来。前面的货车滑入溪水中没溅起一点浪花，只露出了车头在水面，司机从车窗里爬了出来站在车头上。阿金暗自庆幸 ，在路上要是开快点，就轮到自己去讨饭了。 

     旁边低矮的房顶上还挂着绿色的水葫芦，洪水昨天还淹过这房顶。后面的车子排成了长龙，要等这股洪水退去。当地村里的男女老少都提着篮子出来了，里面有香烟、方便面、矿泉水.....每个蓝子里装的都像一个小卖部，时不时有人敲车门问老板要不要点什么。阿金从驾驶室里伸出脑袋，丢掉烟头，用手揉了揉鼻子，发现是一个年轻的村嫂，立刻变得兴奋起来，“美女，方便面多少钱？”村嫂踉跄地跑了过来，热情回应的“老板，二十元一桶。”阿金眼睛直勾勾盯着村嫂丰满的胸部，从驾驶室往下看，大热天的多少可以见到一些春光乍泄。村嫂发现了，瞟了他一眼催促道：“老板要不要嘛，我还赶得做生意呢。”阿金喜皮笑脸说：“这不是坐地起价吗？太贵了。”村嫂笑道：“老板这么热的天，要不你也出来卖东西试试看，很辛苦的。”阿金掏出了钱说：“好了，就算支援灾区了！”村嫂接过钱摇摆着腰肢继续做生意去了。 

      每年这里都要发几次水灾，当地老百姓把他当成了挣钱的渠道。前面的司机还站在车头上，像一根电线杆立在那里，三个多小时纹丝不动，他的魂已丢了，没有人去理会他，大家都习以为常，表现冷漠。 

 

       一波一波的洪水从上游隔几个小时就会推下来一次，抓住了空隙，阿金赶紧把货车涉过了护堤。前面连续三十多公里的上坡山路，车速换到最低档，发动机轰鸣着，行驶的速度很慢。跟在后面的车辆不停地按喇叭催促的，阿金开始大骂要是车子滑下来，就拉你这些人同归于尽！骂得再狠，反正别人听不到。前面的车辆都已跑得很远，他成了一条龙的“龙头”，后面的车子只能在后面慢慢地跟着，在他的带领下，这条“巨龙”越拉越长，拖出了几公里。 

      车子终于往下坡行驶。迎面刮来了一缕缕凉风，车上没空调，只有在车速快的时候，车窗会刮风进来给身体散热。阿金心情变得愉悦，想着村嫂的妩媚，想着马上可以拿到一笔可观的运费，开始吹起了“口哨”。货车下坡滑行很快，要时不时地点一下刹车，给车子降速。“刹车失灵了！”他大脑“轰”地一声炸开了。踩了几次刹车沒一点反应，货车在过护提时出现惊险的情况，再加上他脑洞大开想别的事情，忘记了给刹车片降温的水箱加水了，在高温下连续点刹，刹车片过热发烫失灵了。阿金面色瞬间变得紧张，作为有经验的老司机，他立马做了换入低挡，拉上手刹。手刹也很快失去功能，靠一点发动机的阻力根本控制不住，载重十吨重量货车向下滑行的冲力，车速慢慢的越滑越快，开始向下坡飞奔起来，前面崎岖的山路幸好只有他一辆货车子在飞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