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汤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2 02:27 阅读(0)
南瓜汤
文/岳雅军
大队书记刘二梅,总叫捡叔叔写材料大标语啥的,回家很晚,风铃草想爸爸就哭个不停,我和三哥哥、捡青三个人哄她都哄不住。
有一次我和三哥哥正在大队部后墙根过家家玩,胖乎乎的妇女大喇叭,神秘地对我和三哥哥说,刘二梅可能看上捡叔叔了,他们要是结婚,风铃草就有后妈了。然后还讲了后妈虐待小孩的故事,吓得我的手一抖一抖的,胳膊上直起鸡皮疙瘩,砖头做的红烧肉都洒了。三哥哥也吓得小脸煞白。
“你骗人!你坏!”三哥哥说。
“不信拉倒!好心当驴肝肺!”
“那小苦瓜的后妈咋那好?”三哥哥说。
“像小苦瓜那样的后妈世上少见。”她说。
风铃草可不能有狠毒的后妈,三哥哥想报复刘二梅,想了好几天,终于想出好主意。一天晌午,趁着大家都午睡的时候,三哥哥带着我,偷走了骚老包家的饭勺,还带着一把锋利的木把小刀,趟过小河,穿过枣树林和一片荒草地,爬过小矮墙偷偷摸摸地钻进了大队书记家的后园子。她家后门关着,茅房里也没人。我们偷吃了她家的西红柿和晚黄瓜。三哥哥带我来到墙根下南瓜秧旁,挑了一个最好看的小黄南瓜,用小刀拉呀拉,他终于拽着南瓜的小尾巴,掀了盖,又抠啊抠,掏出里面的瓤子和南瓜子。然后捏着鼻子,拿骚老包家的饭勺在茅房的粪缸里舀了一勺大粪汤,慢慢地向小南瓜走去。因为捏着鼻子又紧紧地闭着嘴,我几乎喘不过气来,看着肉乎乎你挤我我挤你的白蛆,又恶心又害怕。三哥哥小心翼翼地添汤盖盖,就像装盒饭一样认真,干完这些扔下肮脏的饭勺,拉着我逃走了。
我俩被臭气熏得晕头转向,直流眼泪。蹲在小河边吐得肝肠寸断,五颜六色的食物招来成群的小鱼。最后嘴里直冒苦水和酸水,瘫倒在长满半枝莲的河床上,脸蛋、脖子、胳膊、小腿肚子都被半枝莲的小紫花扎得痒痒的。
夜里我直说梦话,白天犯恶心吃不下饭。一问三哥哥,他也这样。我奶奶非和三哥哥妈妈说:“俩孩子到处跑风,可能招了没脸的了,这两天无精打采的,好像丢了魂。”最后两个人商量着扎点小纸人,买点纸钱啥的等天黑星星出全了去后河沟烧烧,送送小鬼。
第三天晌午,捡叔叔说大队书记家杀了一只大母鸡,指名道姓就请我和三哥哥去吃。
捡叔叔悠闲地走在前头,穿着白色的确良衬衫和半旧的军裤,皮带扎在外面,挽着袖口,看着干净利索,非常帅。
三哥哥心事重重:“嘎妞,一定要保密呀,拉勾。”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刘二梅的妈妈,是个满脸褶子的白发老太太,身材又瘦又矮,小脚就跟个小粽子似的。她穿得立立整整的,坐在杨树墩上悠闲地抽着烟,见捡叔叔来了,就笑咪咪地搭话:“你和我闺女,就都愿意光着棍?不着急成个家啥的?”
“大妈呀,我成分不好,又是一个放牛的,谁会嫁给我?”
“唉!你总说那话,都一样的人,你模样好,又有文化,又是个北京人,谁不稀罕?”
“自从收养了捡青和风铃草,我们爷仨过得挺热闹的,别的心事都没有了。”
“我那闺女这辈子算完了,我死了她一个人可咋过?能当一辈子官?”
“大妈,刘书记是干大事的人,您老啊就别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