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南瓜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5 07:35 阅读(0)
散文
种南瓜
周启平
我家的分工是父母在田地间劳作，奶奶专门侍弄菜园，负责我们的一日三餐。菜园交到她手里，真是太合适不过了。小小的几垄菜地仿佛发挥出来它们最大的潜能。萝卜、豆角、茄子、辣椒被她一大篮子一大篮子提回家，吃都吃不完。她还不时的送些给村里的邻居们吃。因此，奶奶种菜和为人都具有良好的口碑。而她最拿手的是种植我们爱吃的南瓜。
李时珍在《本草纲目》里这样记述南瓜：“八九月开黄花，如西瓜花。结瓜正圆，大如西瓜，皮上有棱如甜瓜。一本可结数十颗，其色或绿或黄或红，经霜收置暖处，可留至春。其子如冬瓜子。其肉厚，色黄，不可生食，惟去皮穰瀹食，味如山药。”李时珍记述的南瓜于我再熟悉不过了。那时，南瓜是我们重要的食物来源之一，和大米，红薯一起构成了我家的主食。早上要么是红薯煮粥，要么是南瓜煮粥。中午晚上常常清炒南瓜。只是我并没有从南瓜中吃出他说的山药味。南瓜有南瓜独特的味道，不可比拟。
奶奶并不把南瓜种在菜垄里，而是找到无人理会的荒坡种下南瓜秧。她种的南瓜长的个大，结的果多完全得益于她的勤劳。她会把荒坡的杂草收拾干净，并定期给南瓜秧浇水，施农家肥。结果便是整个荒坡变成了一块巨大的南瓜地。秋高气爽时分，奶奶就会挑一担箩筐去搬运她的宝贝。不用多久，我家的堂屋就被南瓜堆成了一座小山。这是值得奶奶骄傲的劳动成果，常常惹得左邻右舍来参观，取经。在这个高光时刻，我看见她的脸上的欢颜像盛开的花朵一样灿烂。除了谦虚的传授一点经验外，奶奶还不忘送她们一些南瓜来分享自己的成果。如果说种南瓜是为了一个家庭而本能的劳作，那么这种劳作带给她的便是生活里极有成就感的一件事情。
我家就此开启了南瓜盛宴。几乎顿顿有南瓜。而我们并不排斥几乎每天的南瓜大餐，反倒是越吃越喜欢，越吃越有一种离不开的感觉。堂屋里的小山慢慢瘪了下去，直到第二年的春天这座小山才能被我们吃空了。而每个南瓜里面的瓜子，奶奶也会精心把它们抠下来，洗净晒干。然后在锅里把它们炒得香喷喷的，作为我们闲坐聊天时的零食。在她手里的南瓜不但没有浪费，反而发挥了最大的功用。
没有精确计算过，吃了多少年奶奶种的南瓜。后来搬进县城，依然念念不忘那种最爱的味道。奶奶年纪越来越大了，还时常对我和儿子说起她在乡下种菜的点点滴滴的往事。当说到种南瓜的时候，她的眼眸中立刻闪烁着熠熠的光彩，仿佛又看见了自己弯腰侍弄南瓜的身影。
有一年，我和妻子开垦了一块荒地种菜。我提议我们应该种些南瓜。小时候一直吃奶奶种的南瓜，现在我们要自己种出南瓜来。在我们的努力下，我们的收获了自己的南瓜。只是跟奶奶种的南瓜一比个儿小了好几圈，炒着吃也不如以前的甘甜和粉糯。它们和我想象中的南瓜相去甚远！只是此时奶奶已经不在了。如果她在，经过她的指点，我们也许能够种出像她种得一样好吃的南瓜。不经意之间，奶奶种的南瓜对我们来说已经成为绝唱。后来，我们请教了一些年长者，试图得到好的经验和指点，但终究没有成功。当我们折腾着把南瓜做成南瓜饼，甚至把南瓜花裹了面粉炸着吃，把南瓜藤去皮清炒，均不及先前的味道。无论我们怎么折腾，我和妻子也寻觅不到当年奶奶种过的南瓜的味道。
奶奶种的南瓜也许就是属于那个特定年代的。它们的味道只会停留在那儿，我们已经无法把它们原封不动地搬运到现在。随着她的离去，我的味蕾里仿佛失去了一种重要的味道。它不可模仿，只能够怀念。怀念奶奶欢欢喜喜地挑着一担担硕大的南瓜回家，也怀念我们碗里浸透着她心血和汗滴的香喷喷的南瓜美食。这种怀念，有时候让我内心多了一丝隐隐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