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枣这件事儿一直挂在我心灵的枝头

文/李瑞林

 

两个多月没回老家了，母亲要我国庆节期间拉着她和孩子回一趟老家。

我开着车。母亲望着田野里忙碌的农民若有感叹地说：“人家的庄稼都丰收了，可我们的地已经给你三叔种了，咱啥也收不了啦！”这话语里分明在告诉我，母亲也想在这收获的季节里收获些什么。这时，车子驶过一个村庄，不知那户人家金灿灿的柿子正在枝头向行人招手，远远望去，柿子把枝条压弯了腰。一旁的儿子提醒似的对母亲说：“奶奶，我们可以收柿子呀，还有咱的脆枣。”母亲痛快地回答了一声：“对，咱回去就收枣。柿子还没熟好。”通过后视镜我觉察到母亲似乎比任何人都着急到家。

一下车，母亲就去开那把锈迹斑斑的锁，边开边说：“多好的院子，说不住就不住了，如今已经六年了......”老人的目光里充满了对家的眷恋。进了家门，院里的景象让我们的眼睛为之一亮，尤其是母亲。她顾不得欣赏这大自然的杰作，喊着我儿子的名字，安排道：“快去拿铺的物件儿，软门帘、沙发垫都拿来，铺在地上，准备晃枣！”孩子像得到了圣旨一样先我一步行动起来。

我静静地站着，仔细地欣赏着这幅巧夺天工的画卷：枣树和柿子树都挂满了果实，随着秋风微微摇晃，似乎是见到主人回家了而高兴不已。你看，在那绿中带黄的枣树叶子中间，点缀着红玛瑙、绿宝石似的枣儿。这些集日月灵气凝结成的红玛瑙、绿宝石高高在上挂在枝头，真有一种挑逗性！好像在说：“来呀！你敢动我，我就用刺刺你，我是专门给勇敢者准备的！”那棵柿子树的略微泛红的叶子当中，长着一嘟噜、一串串黄的泛金的柿子。闭上眼，多么希望这吸取了天地精华的柿子在瞬间就能熟透。那时，把它拿在手里软软的，你只需轻轻撕掉一点皮，放在嘴边一吸，就会吸到甜如蜜的柿汁，从嘴角一直甜到心里。可惜，这柿子现在只能作为装饰院子的一道景致，它与枣树在这蓝天白云做背景的相框里，给人留下了美丽的、难以磨灭的记忆......

母亲要我上树去晃枣。枣子太脆，打是不行的，只能上树晃，再加上地上铺的软物件儿，才能最大程度的减少枣子受伤的程度。然而，上树我是不太在行的。小时候因为家里穷，划破衣服这事儿是每一个孩子都不敢去做的事儿，那样会为之付出代价的，轻则挨训，重则会受到过年不给扯新衣服的惩罚。所以上墙扒碑、爬树攀架这类的活儿我是没有基本功的。儿子为我拉过来一把椅子，上面在又摞了一个马扎，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到了树上。

晃枣开始了。

我要做那枣子挑逗的勇敢者。为了得到它们，我手上不小心被刺了好几下，鲜红的血流出来了，脚脖也被树枝划了一道子。这似乎是枣树妈妈为保护枣宝宝而做的反抗吧。这我不敢让母亲知道，怕她心疼。我用力晃着枣树，枣子如同冰雹一般噼里啪啦地往下落。晃枣可真是个体力活儿，刚晃了几下，我便上气不接下气了，只好站在树上休息一下。儿子和母亲嘻嘻哈哈地笑着，这笑声立刻灌满了这宁静了许久的院子。他们弓着腰、点着头，伸出手去拾落在地上的枣子。拾枣的时候，可以说是一颗一叩首，一步一弓腰，可真是无比的虔诚。那埋在落叶里的枣子似乎在说：我是给那些对我恭恭敬敬，给那些勤劳的人准备的！”可不是吗？这位在农田里耕耘了几十年的人——母亲正顶着湛蓝的天空，顶着如霜的银丝，在弓着腰，跪着，拨开草丛树叶耐心地寻找着这天赐之物，如同寻找着什么无价之宝。偶尔拾到一个摔裂口的枣子，母亲就会不由自主地“啧啧”几声，表示自己的惋惜之情。这情形和一位农民掰了一穗生了乌霉的玉米何其相似。多情的秋风把悠悠飘零的黄叶吹落在祖孙俩的头上、身上。枣子、落叶伴着祖孙俩的笑声，把整个院子装点成了欢乐丰收的盛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