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年画的那些事儿
贴年画儿的那些事儿
孩提时,伙伴儿都盼过年,盼能吃上年猪肉,盼能穿上心衣服,而我最盼的莫过于贴年画了。
每年的农历腊月二十三,是农家祭灶、大扫除的日子。
自从母亲生病那年开始,过小年儿这天,我和姐姐都得起个大早,赶紧吃一口凉苞米饼子,或干脆什么都不吃,系紧衣领,再拿破衣服把脑袋包得严严实实的,绰起大竹笤帚,登上方凳子,开始扫房糊墙贴年画。
糊墙纸,有多种多样。最好的是糊墙的专用纸。这种纸多半是青花白底儿,大大的网格儿,不易糊歪了。用这样的纸糊过的房间颜色素雅,墙壁与棚顶渾为一体。可成本高,我家的经济状况不好,很少买,印象中只用过一次,大多的年份都选择用报纸。报纸便宜,两毛多钱一斤,买上五六斤,使不了用不尽。后来我和弟弟都读中学,报纸也不用买了。我把用过的课本一页一页的拆开,拿来糊墙。课本的纸页面积较小,糊墙有些费时费力,但比报纸白些,也结实些,还省得花钱。
年画是较早前就买好的。
每年的元旦以后,只要推开供销社的房门,年画便铺天盖地。那一张张编上号码的年画,像万国旗似的挂满了墙壁和房梁,任人挑选。
我买年画从不随便买。自家的墙壁面积较小,最多能贴下七八张年画。
选年画,要先下手为强。买晚了,自认为好看的年画就买不到了。剩余的年画多半是价格稍贵的,或者是些戏剧连环画。这种连环画,规格是两条屏或四条屏,竖开版,张贴位置受限,且画面不够鲜亮,贴在墙上效果不好,只有那些老年人,懂得戏文,才愿意购买。
1974年,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的年画《毛主席万岁!》,也有人叫他《剪窗花》。堂姐买回来一张。画面上女孩盘坐在针线笸萝跟前儿,双手展示窗花,我见了爱不释手。
第二天,我向父亲要了两角四分钱,等不到村供销社开门儿,就赶了过去。可惜还是去晚了,年画《毛主席万岁!》卖没了。后来我又跑到八里以外的黄金供销社,才如愿以偿。 打那以后,每年的年终岁尾 ,我就得早早的把积攒了半年的旧鞋底儿、骨头棒儿、麻绳头子及碎铜烂铁什么什么的,用土篮子装好,挎到八里以外的黄金供销社卖掉,顺便抢着把最好看的年画买回来。
后来我长大些,秋天就到生产队的大场院里去扒苞米,有时与姐姐一起编制马车上用的套包子,换些钱来,选购年画时,也不必顾及年画的价格了。
文革期间,所有的年画都停止销售,只有毛主席语录、毛主席像及样板戏剧照当做年画来卖。由于种类较少,没有可供选择的余地,若年年重复张贴,也没有新意,让我很是苦恼。
有一年,只好把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毛主席及孙中山的画像贴在室内的墙上,整得跟教室似得。奶奶见了,责怪不止。“啧啧,这贴的都是谁呀?胡子拉碴的,怪吓人的。”
......
每当糊完了墙,也贴好了年画,心里别提有多敞亮了。
吃过晚饭,我提着煤油灯,端坐在屋中央,端详着那几张不知翻看过多少遍的年画。
那滋味,比年三十儿,穿新衣、燃红烛、点灯笼、放鞭炮;吃冻梨、煮饺子,还要高兴,还要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