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农村的美，自然，随性，率真。

此乡·彼乡

 

 

 封闭执勤近一个月，从单位往住处赶。远远望去，所住的小区，在一大片葱茏碧翠的掩映下，露出别墅般半截俏丽洁净的容颜，煞是好看。刚受龙舟水洗礼吧，绿植清新，勃勃生机，由浅黄过渡到褐红的外墙，端庄、雄美。太阳矜持含蓄，躲到天幕后面，丝丝缕缕的光线从云层中散射出来，如同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岭南女子。

 大门口左右各有一棵木棉树，枝叶婆娑，遮天蔽日。进入小区，微风徐来，清凉拂面。小广场热闹非凡。一群大妈舞动笨拙的身躯，载歌载舞，放飞心中的欢畅与愉悦。两棵凤凰木，蹬上高跷，探出物管处的屋顶，绿色的叶浪，在微风中荡漾。绿间镶嵌着丝丝嫣红的花瓣，如隐现的亮红的玛瑙。

 漫步在林荫通道，两旁的樟树，叶子茂盛，高高的树枝密密麻麻，在头顶相互攀缠，搭肩勾背，手挽手搭起一条绿色隧道。河涌一侧的榕树，树身斜卧，蜡杆虬枝，苍翠盘郁，他们搭建的是凉棚。

 绕行一圈，榕树、樟树、芒果树、糖胶树，上上下下，整整齐齐，装束一致，列队似的，很美；紫薇树、紫荆树、栀子树、鸡蛋花树，一片一茬，穿插其中，错落有致，也很美。蓦然觉得，这种美，是刻板的美，雕琢的美，人工定义的美。

 不像我的农村老家，那种美，是纯天然的美。

 姑且就说当下时节，在我的老家高州云潭镇，漫步在田畴地垄，在群山环绕之中，草木葳蕤，曲水流觞，白鹭旋飞，像在水墨画中畅游，像在抒情诗中吟诵。山，是相连着的，像匍匐的蛇，像骆驼的背，逶迤连绵，山里有山，山外有山。河，九曲十八弯，绿水盈盈，潺潺流淌，如白练，似飘带，可解我渴，可濯我缨。黄瓜、木瓜、佛瓜、冬瓜、南瓜，在河堤疯长。水稻、玉米、香芋、韭菜、豆角，在田间放绿。山坡上，山花烂漫，谷莠子、金谷兰、牵牛花、太阳花、臭花以及不知道名字的各种野花，红的、白的、黄的、紫的、粉的，艳丽多彩，令人醉目神迷。灌木花丛中，点缀着啃草的水牛、黄牛、花牛。牛儿悠闲，摇头甩尾；山雀驻足牛脊，气定神闲，鄂然间啾一声剑一般刺向深空；或悠然如一叶飘过，跌入山底。老家，在太阳下就像绣在绿色缎面上的彩色图案一样美。

 村庄横亘在一大块隆起的土坡上。古屋、高楼，相得益彰。青石板路、水泥大道，传统与现代相容。村内古树参天，龙眼树、荔枝树、菠萝树、芒果树、柚子树，得天独厚，吐蕊挂果，香飘万里。村前一口方塘，塘边绿荫下，石条板凳上，坐着光膀摇扇的老村民，下棋銮战，或聊拉家常，操着趣味横生的俚语，与塘鱼神游，与山野对视，逍遥自在，享受着慢时光。这时的村庄，是一首温馨的诗。

 老家农村的美，自然，随性，率真。

 我爱农村老家的美，当然，也爱现在居住地的美。

 农村老家，那是我人生的起点。它很普通，没有显赫的身世，没有辉煌的历史，没有名胜古迹，招揽不来名人墨客的青睐，但它很美，它给了我生命，给了我品格，是我血脉的源头。

 现时居所，是我人生的驿站。它很显赫，位于广州，历史文化底蕴深厚，千年古都，美丽花城，它很美，我没理由不爱它，它给了事业，给了家庭，是我人生温馨的港湾。

 老家，我在那生活了二十年，是粤西乡村的缩影；现居所，我在这也生活了二十年，是大都市物业小区的缩影。高州，相对闭塞，谈不上地灵人杰，谈不是钟灵毓秀，但它有种质朴与清寂的美；广州，开放前卫，人才辈出，物华天宝，有的是繁华与喧嚣的美。

 广州，高州，一字之差，相隔四百公里，近五个钟的车程，却囊括了我整个人生旅程。这旅程，像一根扁担，一头挑着妻儿，一头挑着父母；像一条桥梁，一头通向城市，一头通向农村；像一段时光隧道，一头连着过去，一头连着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