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农村的那些事
作者:妮子 发表于2017-09-29 08:41 阅读(2)
说说农村的那些事
那些支离破碎的孩提记忆,在岁月的暗沉覆盖下没有失去鲜活,他们永远是婴儿,生生不息,宁静而婉转。随之远去的还有那些在记忆里逐渐变成圆点的古老村庄。此刻,我默默回首,用跳动的心脏做最后一次证明,在心底跟他们一一告别。
题记
这是个阳光明媚的美好季节,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小学教科书上总是把春天的某一章节作为一年教学开始的特定章程。似乎是一种习惯抑或中国教育的传统习惯。这让我在孩提时代有一种与现实脱轨的感觉,总是要寻觅如美国摩西婆婆式的田园生活,或者是陶渊明般的归隐山林式的生活,清新脱俗。以至于长大后的我一直找不到真正的灵魂归宿而不断漂泊,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小时候过于幻想。
关于年少时的那些光景
村庄坐落在X市一条主航道公路线旁,不算太偏僻,人群复杂。老王家母鸡生的蛋一般不会无缘无故跑到老李家去,所以这样的纷争就少了很多,也落得个清净。
记得小时候的那些光景,每到早晨总会有熟悉的乡音从远处的深巷传来:“卖豆腐喽!豆腐要要豆腐!”这是一种亲昵的江南绍兴口音,每个朦胧的清晨像是一种预定的清脆铃声,让人心生温暖。只是这样的乡音叫卖在以后的人生岁月中听得到的越来越少,直至有一天完全消失。我并没有多少的感情纠结,只是单纯的觉得消失也是可以的。世上的人本是如此,何况是一种叫卖呢?我们每天都在错过某些幸福、遗憾,这些东西如玻璃碎片散布于世界的各个角落,如若找寻也未尝不可。找寻不到也不必太拘泥于生活的幸与不幸中。若是太过苛刻,我们便对生活产生太多的奢求,终觉困累。心生悲哀才是真正的悲哀!当然,这样的叫唤只有在江南的农村中才有它独特的味道。老北京的深巷子也会时常传出这样悠扬的如二胡声般的叫卖,那是属于北方浑厚如大地的声音。在江南,终觉欠妥。我个人是比较喜欢江南式的生活方式,当然这种叫卖实质上是商品的交易活动,但我宁愿称之为感情素洁。过于文艺化的字眼,却着实被自己感动了一番。用锅铁铜铝换麦芽糖是小时候最喜欢的事。那个老先生用棒敲着一个铁制的三角架,这是一个暗号。清脆的铛铛声从远处传来,悠扬、此起彼伏。各小儿便放下手上的一切儿时游戏,纷纷回家搜集锅铁铜铝来换取麦芽糖。孩子们咯咯笑着,队伍排了老长老长,眼神急切,脸露欣喜。当然,我也是其中的一个。那时的自己是一个容易满足的孩子,天真无邪,不食人间烟火。一个江南水乡边长大的女孩子难以想象长大后的自己脸上竟是满脸的倔强。老先生也笑着,有皱起的老年斑纹,透过这些斑纹可以看出一个老人的历史,是从清朝末期那个动荡的年代过来的。走过了一生的坎坷,比不得城里人的珠圆玉润。每次他都会给孩子们多一二两的麦芽糖,孩子们就更欣喜,管他叫爷爷。过了些光年,我们就再也听不到这样清脆的铃铛声了,也再也没有见过那位老先生。终归是擦肩而过的人生。孩子们也有了巧克力糖或者更高级的从城里带来的零食代替。或许怀念那种吃到嘴里即溶的甜腻味道只有我一个人在怀念。但我依旧只是恋物不恋人的那种无心之人,是秉性。所以这故事多一份悲哀还是伤痛也就没必要再追究了。年底每家每户都会制作一些小糕点。那都是些甜而膩的小甜品。我们家本身不喜甜品,但依然会弄。面粉和芝麻都是自家有的。很多食物都是我和哥分着吃,奶奶只会精心地去做,尽量做得精致、甜腻,但自己从来不吃。这是20年代90年代初期每个农村老妇爱子孙的表现方式。我和哥哥有时会为食物的争夺而打架,像两头倔强的小兽。麻花辫也散了,衣服都扯破了。他的脸上印有我抓起的痕迹,很突兀的自然美。我从来不哭,尽管到后来谁都没有捞到好处,而且还被罚跪,还是不掉一滴眼泪,我觉得为食物而哭泣是件可耻的事。而现在,已经远离了小时候那个不算完美的童话世界。食物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心智的成熟,也有了一些变化。喜欢吃家常菜。清淡。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品尝当地小吃,而且迫不及待。但更多时候,更会回想小时的那份食物清单。几毛钱的食物是有感情的。
天空之城·迷走
一切仿佛回到初春的午后,一堆发情的野猫,轻捷地踏过屋顶上的瓦片,沉闷干涩的回响萦绕房梁。偶有几片稀稀拉拉的瓦片砸落下来,像旧上海沉闷的阁楼里,太太的高跟鞋踩踏在嘎吱作响的木梯上散发的惊恐鲜活的气息。直到我渐渐长大成人,为了所谓的理想不断向前流浪,浩浩荡荡奔赴激荡生命的时候,我才发现一直把这种平凡的农村生活当做自己的归宿信仰。没有一种情感能够比此强大,无可比拟,亦无法企及。
在去县城读书的那个晚上,母亲对我说,堂前巷子尽头的红娟姐要结婚了,嫁的是村子里学识渊博、思想激进的阿金。然后叹气,说是这辈子要苦了她了。我不明白这种世俗的婚姻和恋爱观到底给这些容易满足的农村妇人灌输了什么,不想探究,因为我知道那是注定没有结局的。若是能因为此而让洪娟姐幸福。。。。。。但那只是假设。她与母亲素日要好,没事总往我家跑,像个孩子。红娟姐模样长得俊,村里单身男子总是虎视眈眈,隔壁王婆啐一口:“都是些狼心狗肺的东西,现在比不得你祖宗爷时期!”
第二天,我离开去省城读书,那也是红娟姐结婚大喜的日子。一大清早就从巷子尽头传来农村办喜事的热闹旋律,我笃定,在心里送上祝福便离开。母亲赶紧催我吃好早饭,说是不能送我去学校了,那边结婚要忙着张罗。我说好,一个人便背着行囊搭上了去省城的大巴。那是深秋的早晨,村前是一大片的金黄色稻场,蜘蛛网在稻谷间戏作,一夜的露水覆盖,看上去更加承重甸实。村子被清晨的雾气所笼罩,迷迷糊糊,有点飘渺不定。更像是蒲松龄之山市之景。大巴里也是乌烟瘴气,乡音浓厚,无非都是些乡下人去省城卖自家蔬菜的商贩。拥挤喧哗。坐在靠窗的位子上,窗户上有一层厚厚的雾气,车子开始开动。车窗外的景色像一卷黑白胶片从我眼前掠过。随之远去的还有那些在记忆里逐渐变成圆点的古老村庄。此刻,我默默回首,用跳动的心脏做最后一次证明,在心底跟他们一一告别。我知道,也许一次的远走注定是要漂泊,我一直深知自己的不安分,而对于村子里每天上演的爱恨情仇已经无关于我了。离开,让一切变得简单,让一切有了重新被原谅的理由。让我们重新来过。
月末回家,母亲告诉我红娟姐死了,说是喝农药水死的。不问缘由,不知何故。世上之事本就无底无由,何况这只是发生在村子弄堂尽头的隐秘私事。最多只是村里人饭后茶余之时的闲聊话题。这样的一个女子,耗尽了最美丽的青春,为了一个男人,付出了自己都不懂得珍惜的生命。母亲一直哭泣,可惜至极。广大的归宿里,竟没有她的一席之地。笑声一片一片碎成一个个新生的再生人,里面可夹杂隐隐的哭泣?谁的哭声掩藏在一片笑声之中,肆无忌惮?
且问有谁比她更懂得幸福!
在那个荒诞的岁月里,我就暗暗发誓一定要用自己的一笔一纸写下关于洪娟姐的宿命。不愿别人记住她的伟大与牺牲。我想,如果有关于记忆于她的那些年、那些事、那些人可以砌成一座长长的墓志铭,我一定会把它丢在风里。只是这样的故事,有多少人现在还记得?如不是曾有确实有过,有谁还会为了一个习惯在黑暗中生根发芽的女人而去哭泣?我不哭泣,是因为觉得她的幸福我也拥有着。
之后离开家的次数越加频繁,也同时离开了育我的村庄。女同时代的青涩渐渐远去,我对流浪开始有了另一种崇高信仰。母亲一直默默容忍着我的任性妄为,我所做的每一次远方决定她都纵容。高中时期,选择北上独自旅行,母亲亦同意,她知道有一天我终会回来。我有时也无法搞懂自己内心所需,极度缺乏安全感,那么久让悲伤延续。城市里走走停停的乌烟瘴气,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地调戏天空,模糊的一团黑透着深邃的黑眩。我便怀念起村子里仰望天空,在田野上仰视苍穹,在空无一人的深夜一遍一遍犹如羊吃草,反反复复的温习。
我们的一生,只为了回家
现在的我开始学着安定。一生一世,一个又一个让人沉溺的下午,总有这样的温度却没有宽怒的阳光。很难想象我会是这样走过那段荒漠般的时光。那段时光,如若是别人的青春都是青翠欲滴。而现在我,已经学不会奢望。守住麦田里蓝色的风,还有我们最后一个微笑。
我们的一生,只是为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