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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上的回忆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0 12:31 阅读(0)

 【西南文学•散文】张季平(四川)/列车上的回忆

 
 
在人生的旅途中,谁人无难忘的记忆?正是由于段段往事记忆的叠加,拉长着个人“电影”故事的“胶片”,度量着人生路程,走过往昔,步入未知的岁月。
就有那么一段记忆的引力,拉我回到恍若“昨天”的经历一一
 
1971年夏天的一个下午,我送母亲去昆明。在资中火车站,我为母亲买了票,陪老人家进了站,走到月台边。火车来了,月台上的旅客跃跃欲试准备上车。火车停下了,几节车箱都不开门。有人推开窗子,从窗口钻出来,梭下来到站台上。既然,有人从窗口下,当然,也就有人从窗口爬进车箱了……
我牽着母亲的手,跑到一节开了门的车箱前,人太多,秩序太乱,靠不拢;生拉活扯,把母亲推上了车。母亲没去过昆明。这样的状况,我不放心啊,加之后面急着上车的旅客把我死劲地往车箱上推,岂容我转身?我不由自主地踏上车箱梯步,被拥裹着进了车箱门上了车!
在两节车箱的交接处,人挤人,移不动身子。我伸开双手,把母亲护在胸怀,当车一启动,一个趔趄,脚不稳手无靠,我双手猛地按在对面一对热温温暖酥酥的东西上。年少心,猛惊觉,刹地缩回双手,自感耳根子都红了,道歉的话也不好意思说出口。脚移到列车车箱联接处,我把母亲送到窗边的隙间靠着,刚抬脚,挪出的一点缝隙,立刻被占领,我身子一歪,一支脚踩住了坐在过道上一位老大爷的腿上,我连声说对不起。伴随列车缓缓地开动,我俩也慢慢挪进了车厢。旁边一位大孃,扯了扯我母亲的衣角,示意让母亲坐在她那已经坐了三个人的座位边上。我母亲微笑着点点头说谢谢,小心翼翼地侧坐在座沿上。这下,总算缓过气来,我向那位大孃投向感激的目光。火车呜呜叫,车轮哐当响。准备补车票了,我告诉母亲。她微倾身子,摸出薄薄的小钱包,递过钱来,我攥在手里,紧紧张张地挤向八号车箱去補票。可站客拥堵,哪能轻易移动?见状,身边一个旅客说:小伙子,你補啥子票哟!文化大革命、串连时期,革命小将坐火车跑遍全国,都不买票。我说,我是送母亲去昆明,不串连。好心大孃说:你实在要补票,昆明出站口专门有補票的地方。又夸我说:这娃儿诚实。
听到这话,我动情地看了看微微眯着眼睛的母亲,不由伴随着前进火车的晃荡节奏,陷入一阵流动的画面一一
 
沱江水清悠悠,波澜不惊向东流。
我刚当上红领巾那年夏天的一个中午,天很热。我佩戴着鲜艳的红领巾在供销社买了东西回到家里,发现售货员少找了我二分钱。那时候,二分钱很多哟。记得,一堆炒花生、一堆砂胡豆,两样东西,总共才一分钱。母亲冒着酷暑同我来到供销社。售货员问:小朋友,是不是你另外又买了东西,我说没有;售货员又问:是不是钱在回家的路上掉了。我说,不会,一定不会。后来,经售货员关店铺后对账,核对后,证明我说的实话,第二天据实找补了我二分钱呢!
这件小事,二三十年后母亲还夸我说:当时,你头一扬,手摸着红领巾说,哼,少先队员最诚实。
母亲还教导我们:读书同劳动一样,要不怕苦。
我从小爱看书。那时,晚上看书点的是清油灯。祥和季节,我在灯下看书,母亲在灯下纳鞋底或者補衣服。有年夏天,酷热难挨,蚊虫特多。我们拿艾蒿草熏蚊子。有效果,但烟太大,太浓,满鼻孔钻,受不了。后来改成穿起长袖子的衣服、长裤脚的裤子,把自已包裹起来。现在还清楚记得,长衣长裤都是补疤疤重疤疤,厚厚的布疤疤叠缝着穿在身上,汗水在脊背上淌,大腿上流。母亲怕我受暑,用篾巴巴扇给我扇凉风。
我们家的住房是石板房。用石条子打起槽,立起来,然后把长方形石板一块块嵌装进去、接逗起来;石条子、长方形石板上呢,用竹篱笆做成墙面,再抹上寸断谷草掺和的泥巴。这样的房子,当然是冬不暖,夏更热。我每晚看书看到四更天,已经成了习惯。冬天冷,母亲挂念着我,睡一阵,又披上衣服,起床来陪伴我。偶尔,拿出一个黄黄的草纸包,打开,要我吃几块泡饼。有时,在罐子里抓来一小把花生,轻轻地放在灯脚下,细声说:看书,费脑亏神,吃点花生补补一一那时家里穷,这些东西金贵得很,尽管可以一口气吃个干净,然而,合上书时,那些花生米都还有剩余!现在想来,是书可餐而饱胃,还是物太少不舍得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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