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夜听雨【二】

一窗夜雨一篙新绿，一盏孤灯一杯愁绪，三更归梦三更醒。兰烬胭脂泪，飞花惹人醉；风雨清吟枕，任年年孤零。

——题记

文字：素素

落地窗外，漫天风雨在飞旋，漆黑的天空笼罩着一层幽暗的烟霭，月亮匍匐在乌云的身后安眠，仿佛夜空里苍白透明的斑点。“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路灯花。”幽幽寂夜，静倚窗缦，看梧桐树在清凉的雨丝中摇曳着婀娜的树影，黑暗里有点点霞光闪烁在遥远的天际，空阶上水珠簌簌滴落瓦檐，敲打在窗顶，再变成水流，流向大地。

在这个寂静的雨夜，我携一树花开，默然绽放，唤起思量；在这个寂静的雨夜，我串起相思的珠簪，楼台相映，天水相连；在这个寂静的雨夜，空气柔软，听任雨丝穿过窗纱飘落入我素宁的心海，随雨轻灵，随雨平静，随雨自在坦然。

朋友发来一段文字：“楼高本怕独凭栏，在这样一个被雨润湿了心扉的夜晚。黑暗的眼，不仅拉伸了夜的悠长，更延伸着心的寂寞。相思，揉入孤寒难耐的心扉，一缕闲愁，在猝不及防的瞬间，悄悄爬上眉端。无边地思绪，深深浅浅的牵动着每一段过往，在心海里泛起层层涟漪，缕缕柔情。就如那窗外的风和雨般缠缠绵绵，横横斜斜交织在一起，形成了剪不断理还乱的万千情丝。”心，难免黯然伤感，情亦仿佛石缝间丛生的杂草，顽强不息的如潮水般澎湃生长。“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从古至今，一样的雨夜，皆流溢着不一样凄婉的风景，哀愁的情绪，仿佛世间所有离愁别恨苦，随雨入夜便再无计可消除一样。

雨一直下，夜色幽凉，赤心处处悠然，回忆如影纠缠。

外婆说你已经没有继续读书，跟随你的母亲去了另一个繁华的城市，所有的电话都不在服务区，牵挂的心开始愤愤不平。凭栏听雨，仿佛有路人哭泣，酸楚油然袭来，泪水瞬间决提。凉凉的晚风，冷冷的思绪，强忍着泪珠迎面地速度，可矛盾的心总在高呼：想哭就哭吧，伴随着这场让人感伤的梧桐雨。你的声音和我一样嘶哑，你的神态和我一样感伤，你的性格和我一样温和，你的长相和我一样并不漂亮。那段时间我的生命仿佛璀璨的烟花开始了多情地绽放，我们相伴谈心，相伴长述彼此的故事，相伴沉吟当初痛楚地别离，相伴体谅却又相伴珍惜。我们一起哭，一起滑落感伤，一起笑，一起让温暖的阳光射透每个沉睡的村庄。我们最喜欢各自守候自己的雨，特别是那个可以嗅出梧桐味道的梧桐雨：“隔窗听夜雨，潺潺空阶滴；清影花间舞，缓缓到天明。”终于，在那个下着倾盆大雨的傍晚，漫天雷鸣，我们默默地相拥，你的手我想拉进心里，难舍到寸步不离；是你的养母要你回去了，言辞锋利，由不得你有任何地叛逆。怎么办？只有我知道，善良的你也有想过要回避。天死了，下出的雨发出恶心地味道；心死了，泪水也没有流出一滴。后来我终于明白：千言万语的最高境界原来是无语。亲爱的妹妹，下雨了你在哪里？你有没有嗅出这含有梧桐味道的梧桐雨，你又有没有收到雨丝捎给你的——姐姐无尽地情意？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刻意将手轻轻地伸进暮雨里，任雨汁飘满清瘦的指尖垂落在我炙热寻找的心上，你在雨那头，我在雨这头，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穿过雨丝幸福地重逢。

一窗夜雨一篙新绿，一盏孤灯一杯愁绪，三更归梦三更醒。兰烬胭脂泪，飞花惹人醉；风雨清吟枕，任年年孤零。回首自己的人生，沉默而素白，简单而宁静，兑换给妹妹一张空头支票，至今亦无缘归还。走过平凡的日子，寻找生活的真意，你说：女子要漂亮还要有内涵与气质，要有财富还要有名誉与权势；其实我想要得到的东西并不多，自己亦并不擅长挽留，无论青春，无论财富还是爱情；来则来，去则去，一切随意。惟愿岁月静好，家人平安。

对雨，一直潜伏着一种深情，早期《西班牙百年奇旱》里面勾勒了这样一个画面：这不是泥土！这是尘土。身材矮小的农民洛佩斯把他的骡子赶到一边，让它休息，然后从地上捧起一把褐色的干土，他看着手里捧着的干土从指缝间慢慢漏下去……百年干旱的情景历历在目，眼下的这一场夏雨就变得格外甘饴可爱了起来，惹人禁不住想要珍惜。

你听，雨声开始了缓缓疏停，一种清新的香气穿过黑夜的静谧弥散在漫天雾霾的空气中，多么清凉婉约的夜晚，多么虔诚妥帖地陪伴，多么无声无息地奉献。一个人经历了一场又一场雨水地洗涤，仿佛灵魂在净水中得到了安眠，浇灭魔鬼般地痴贪，携一生善良同路，绾一枚喜悦相依，取一份随意微笑前行岂不安然？

偏爱寂夜听雨到天明，无意与人争爱，只想一路默然相随，也想衣襟戴花，让祝福与慈悲相伴天涯。

偶尔会把夜雨当成自己最寂寞的朋友，用心聆听她的盛开与娉婷。亦深知自己有一个玻璃瓶，安静的看世界，看对面别人的玻璃瓶，充满了好奇，隔得那么近，想冒险走进别人的玻璃瓶中，以为可以看得更清，感受得更真实，得到的更丰裕；伸出手却还是隔了一层透明的玻璃；心慌慌的，义无反顾的试图打破它，不顾被破碎的玻璃渣划得伤痕累累，血流涔涔，还是想要走到那一边，仿佛爱情，明知不可能还硬要去拼，越拼心越闷，越闷心越冷。生命亦是如此，源自于生，终归于死；源自于荣，终归于枯。

渐渐懂得古丽姐姐说过的话：富贵万年长，生死一瞬间。有时候，你不得不概叹生命较之苍穹，渺若浮尘。却原来丁香空结雨中愁，回首绿波接天流，我们需要做的：且行且惜。竹颖叶吟，流光夜雨，如梦幻泡影。于是，敛一抹青绿谨言，掬一阕古词暖情，取一泓愫雨润心；删繁就简，揽一纸素心裁剪风雨岁月，微笑向暖。兰烬胭脂泪，飞花惹人醉；风雨清吟枕，任年年孤零。待浮华浪蕊俱尽，光影徐歇，依然，孤灯下，寂夜听雨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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