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角蜜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2-02 08:13 阅读(1)
羊角蜜
文/徐秀梅
重庆的朋友回老家,在朋友圈发了一些家乡的风景。其中一张瞬间击中了我。那是一只白色的温顺的小羊,嘴里衔着干草,像个懂事的孩子,两只温顺的眼睛定定地看着镜头。小羊浑身雪白,如一团白雪,右耳朵低垂着,左耳朵向前翻着,是要拂去什么吗,比如看不见的小虫子?第一次见这样的羊,顿时茅塞顿开,它头上的角很独特,原来小时候老家的一种蜜食叫“羊角蜜”的,是这种羊的羊角!原来“羊角蜜”的名字如此名副其实。
老家管羊角蜜叫“羊角(jia,三声)蜜”。圆锥状,空心的,一两寸长,锥底一两分硬币大小,茶褐色,咬一口,糖水淌进嘴里,甜甜的,和酥软绵脆的面皮儿一起咀嚼,香甜可口,是小时候最爱吃的点心之一。粗纸包儿,一包一斤,姥姥家的亲戚来,总带几样点心,细绳四面系了,上面一张红纸,红纸上有字,不记得是什么。亲戚挺多的,来了让我叫什么就叫什么,叫完并不记得。姥姥家屋门后有个木头柜子,好吃的都放在里面,似乎常常有几样点心,饼干、桃酥、馓子、糖棍儿(像江米条,但是用小麦粉做的,实心儿)等等,印象最深的是羊角蜜,它不仅好吃,长相也好看,拿在手里好可爱。尖尖的角,有的直有的弯,一直想不通糖水是怎么包到里面去的。
妈妈说,我一岁七个月的时候她和爸爸决定把我送回姥姥家,说我很怕上幼儿园。每天早晨一抱起我我就哇哇大哭,但一旦出了门走在去幼儿园的路上,我就连哭也不敢了,只抽咽着紧紧搂着妈妈的脖子,把脸埋在妈妈脖颈上,浑身发抖。他们不忍看我这样,决定送我到离他们几百公里的老家。直到我到上小学,他们才回去接我回来,那时,除了大我两岁的哥哥,还有了一个小我三岁的弟弟。
在上世纪70年代生活还不富裕的时期,我没有过饥饿的记忆。姥姥有好吃的总是先给我。比如有亲戚来,他们带的羊角蜜等点心,我都不记得姥姥吃过,都归了我。这大概也解释了为什么年过半百的我,至今喜欢甜食。和先生说起小时候,他常常提到吃不饱。我很幸运,至少没有吃不饱,还有点心吃。
90年代我参加了工作,有一次妈妈回老家,我让妈妈给我带一包羊角蜜回来,她买了一包专门乘火车给我送来。我一看,纸包有点像,但纸包外边没有盖一张红纸。打开纸包,看着像,一吃,根本不是记忆里的味道,太失望了,满心的期待瞬间凉了。我问哪里买的,妈妈说,街上。
几十年过去,用料和工艺都远不如从前。以后再也没想到要吃羊角蜜,不敢想,不敢奢望了。唉,让它的味道在内心保持原样吧。——也许哪家老店还有记忆里的味道?也未可知。
小时候的美味,一直不知道怎么会叫“羊角蜜”。直到看到朋友拍的羊,才恍然大悟。问朋友这叫什么羊,他说,云阳的土羊。我说,这是我见过最好看、最亮、最干净、最温柔的羊。
时间是最耐心的老师,不经意间解答了困扰我几十年的问题;时间也是最好的朋友,不经意间把童年最美好的记忆带了回来,有美味、有亲情、有永久的慰藉:时间还是最好的最体贴的引路人,让我认识更多的朋友,使我不断成长。
那样甜蜜的羊角蜜,如果将来再有机会吃到,我一定给朋友寄一份,让他看看是不是很像他家小羊的羊角,一定给他寄一份,与他分享记忆里永不变味的美味。
作者简介:徐秀梅,高校教师,业余时间喜欢写作,记录生活点滴。有译作发表,包括英美短篇小说和长篇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