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红梓：日子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30 05:01 阅读(0)
吴红梓：日子
从穿着红棉袄、盖着红盖头迈进这个家门，如今已经十五年了。她觉得婚后的生活就像步入一条灰暗的胡同，既谈不上什么幸福，也没有什么光明，前面似乎永远都竖着一堵看不见的墙，她必须翻越过去才有希望。
习惯了逆来顺受，或者说她已经心如止水。前些年她还有班上，后来厂里效益不好，她怕被辞退，即使有了孩子，也坚持“三班倒”不旷工。再后来，厂子破产了，她下岗回家当起专职保姆，说是专职，其实家里经常只有她和孩子两人，丈夫在城郊的一所中心学校当老师，双休日或放长假时才回家里来。而即便他回到家，也大多是冰锅冷灶，因为她经常要去娘家帮助母亲照顾半身不遂的父亲。
她记得新婚燕尔时，丈夫还经常骑着那辆飞鸽牌自行车，急匆匆地往家里赶，即使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也从不觉得累，就为了回家与她亲热一回。渐渐地，因为家庭经济负担越来越重，特别是父亲因脑溢血落下半身不遂后，丈夫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而她与丈夫的关系也越来越冷淡。积怨多了，难免争吵也就多了。她就想，是自己拖累了丈夫，怨不得别人。
丈夫原本风流倜傥，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农村中学任教，后来凭自己的努力和才干，被选调到城郊一所中学。他们刚认识时，他还意气风发，对未来充满理想。谁知结婚没几年，现实生活就将这个男人给压跨了。现在他不修边幅，不求上进，整天一幅邋里邋遢的样子。
儿子是她心中唯一的希望。儿子的学习成绩非常的好，从没有让她操多少心。有两次在校门口碰到儿子的班主任，他都夸她儿子学习用功，但上次却特意提醒她，注意孩子的个性培养，别大意了。讲的意思是儿子特别胆小怕事，不合群。
今年儿子的班级开电脑课了，家里需要购买一台电脑。她同他说了，不到两个星期，他就拿着她交给他的钱，将电脑买了回来。看到他将电脑安装调试好，她把班主任说的话学给他听。他就说：“你爸也好的差不多了，妈现在能够自个儿照料他。你要在家多陪陪儿子，给他些心理辅导。我每周抽空也多回来两趟。”她回答：“我现在去的也少了。”
或许，听到他说以后每星期多回来几次，她竟高兴起来，下厨去多烧了两个菜，还拿出一瓶存放多年的老酒，一并摆到了餐桌上。儿子放学一到家，看到爸爸回来了，又看到新买的电脑，高兴坏了。“爸爸，你来教我学电脑吧。”儿子坐在漂亮的电脑桌前，兴奋地喊道。
“都先吃饭吧。”她说，心里却油然而生一种久违了的暖意。应该说，她内心十分感激眼前的这个男人，始终觉得是自己拖累了他，如果当初他娶一个有工作、家庭条件又好的女孩子结婚，恐怕现在连小轿车都开上了。丈夫没有任何不良嗜好，每月都将工资的大部分按时交到她手上。可自从父亲脑溢血落下半身不遂后，家里生意关了门，几年的医疗费和坐吃山空，将多年的积蓄都用完了，而她作为家里的独生女，不得不贴补娘家一点。可她也已下岗多年，家里的花销用度，以及所有的开支都是丈夫辛辛苦苦挣来的。
吃完饭，儿子缠着爸爸，教他学电脑去了。她一边收拾着餐桌上零乱的碗盏，一边又想：“原来一直想给他买一辆摩托车，好方便他从学校回来快些。现在先买了电脑，他还得继续骑他那辆旧自行车了。”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又到了冬天。那个周末，下起了一场大雪，雪霁后，小镇满世界的雪白无暇。她喜欢雪景，却担心丈夫下午如何回来。自行车是骑不成了，得坐公交，可乡镇公交车很少，好像两个小时一班，能不能赶上最后一班？她正倚窗眺望着进入小区的道路，只见丈夫踏着皑皑白雪回来了，还不时抬头向家的方位看过来。正瞧着，听见有人敲门，她走去开门，一看原来是儿子先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