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 影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30 09:24 阅读(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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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 艳(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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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在滨河路上散步的时候,远远地看见走在前面的两个人背影。好熟悉的身形,我猜想着有一位好像是我以前的同事。我加快脚步赶上前去本想说一句好久不见,却发现看错了,只是相似而已,真是年纪大了连眼神也不好使。虽然有点遗憾,但却由此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一些往事。
工作了40个年头,在我的日记、散文、诗歌里,从来不曾为我的同事留下过一点墨迹,现在想起来感觉有点的遗憾。40年,特别是2008年地震后的12年,在我身边有那么几个老同事,我们一起经历了风风雨雨、沟沟坎坎;欢笑过、争吵过、郁闷过、痛苦过……一起努力过奋斗过。那些过往的片段不停地在我脑海里翻转,那个背影让我想起了2008年“5.12”以后,在那段最艰苦最难熬的日子里,那个一有空就背着我们默默抽烟流泪的汉子,他的名字叫熊健。那场突如其来的地震,把他唯一的儿子深深地埋在了北川中学的废墟里。
熊健是1999年来我们局任纪检组长的。他个子中等偏高微胖,他爱人是原县自来水厂的职工,企业改制后就没有再工作。可能因为我们是同年同月的老庚吧,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上的事,都喜欢交流听听对方的意见,所以我说我们既是同事也是朋友吧。本来这日子过得平平安安的,却不料一场大地震,不仅让我们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家园,还要背负着伤痛,义无反顾地投入到抗震救灾中。正如我当时拒绝追着我采访的记者说:“不要采访我,在这个时候,我们北川的干部像我这样的人太多太多了。”熊健就是其中一个。儿子的遇难让天塌了下来,两口子近乎崩溃,中年丧子的痛苦压抑着这个七尺男儿。而那个时候,容不得我们有个人喘息的时间,地震造成北川山体大面积滑坡崩塌,形成堰塞湖,阻断交通,北川关内12个乡的老百姓被困大山。而作为“国土人”的我们,必须及时掌握各乡镇村灾毁耕地情况和地质灾害隐患情况,并对群众临时避让、过渡安置点进行危险性评估。2008年5月30日,我和熊健临危受命,带着5名职工和成都水文队共15人3辆车绕道平武、松潘、茂县近700公里进关内。震后的四川,余震不断,泥石流、滑坡、崩塌时有发生,我和熊健各坐一辆车,拿着水文队带的对讲机。我在第一辆车上,沿途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死盯着路的上方,不停地喊话:“间隔一百米。”“快速通过”。看着堆在路边被乱石砸坏的各种车辆,我们每个人的心情都非常凝重。因为路不好走,我们早上6点从绵阳出发到下午5点才到了茂县,找茂县国土局的同志给我们安排帐篷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上午翻土地岭到坝底乡后,我和熊健商量12个乡分3个组,我负责坝底片区,他负责禹里片区,老朱负责小坝片区。因为汽油奇缺,我们只能步行去各乡村。我知道禹里片区最远也最复杂,璇坪乡场镇整体被淹没在堰塞湖底。当我目送熊健背着一个军用双肩包带着几个人离去的时候,感觉他的背影已经有点微微佝偻,我的心哽咽了。好多天了,我们除了谈工作不敢涉及其他字眼,因为都不想触及彼此的心痛,每个人的面容都凸显着疲惫憔悴和悲伤。
6月5日,接到卫星电话让我们必须赶回擂鼓镇汇总数据。那又是怎样的一天啊,早晨4点半我们就出发了,谁知道到了茂县境内的土地岭有一辆大货车坏在路的中间,谁也无法通过,想了很多办法都过不去,两边的车辆越塞越多。我和熊健只好背上资料上了一辆掉头的车想到茂县发传真,可到了茂县才知道发不出去,我们只得又上了一辆去绵阳的大巴车。这下可遭了,大巴车行驶缓慢,在一处发生过崩塌的山脚下,眼看着几块大石头滚落下来,“哗”的一声,砸坏了车窗玻璃,我们在车里的人都大声的尖叫起来,那可真是命悬一线啊。看着我惊魂未定的样子,熊健很镇定地说:怕什么,我坐这边,石头砸下来也是先砸我。还好我们换的车赶上来了,我跳下大巴就告诉师傅,今天我们不能停车吃饭休息,必须在天黑之前走过危险路段。这一天我们车上4个人就吃了师傅在茂县买的10个馒头,喝了一瓶矿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