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上空的云

那天上午，我坐公交，头倚靠在座位上，透过车窗，仰望天空。车子经过一中门口时，我突然看见头顶上的云彩跟别处不一样。那片云，层次更丰富，不断变幻形态。

一中，是全市乃至全省所有初中生和家长们心中的天堂。在扩招以前，一中高高在上，遥不可及。我以前经常从三里庵坐车去市区，经过三孝口一中地段，总要望一眼，投去羡慕的目光。我高中学的是文科，理科班有个尖子生中考时一分之差与一中擦肩而过，他在我们学校有个标签：“合肥一中缺一分”，每次在介绍到他时，都要带上这几个字。后来那同学果然不同凡响，现在已经是物理学家。我弟弟当年也达到一中录取分数线，因为户口原因要额外交一笔费用，弟弟选择了市内一所高分免学费的普高。之后好几年，他的初中母校宣传教学成果时，总是拿他的中考成绩举例。

一中扩招，是一件改变千千万万家庭命运的民生大事。当年我看到新闻报道，有个学生家长给市委书记留言：只要能让我的孩子进一中学习，我就是从楼顶跳下去也愿意。一中扩招，很多家庭实现了孩子能进一中的愿望。一中有设施非常完备的住宿条件，但一中门口的几个小区还是分布众多陪读家庭。很多家长认为，自家孩子没离开过家，在学校住集体宿舍会有种种不适应。一中在扩招基础上也参与一、六、八三校均衡派位，这又让家住一中门口的我们家又增添一道阻碍。在等待摇号那几天，我天天站在自家阳台上眼巴巴望着一中大门，心里默念：一中一中。结果事与愿违，当电脑上弹出“合肥六中”几个字后，我带着哭腔打电话给妈妈说：“六中”。妈妈安慰我，并又给孩子做了三年饭，帮我熬过三年陪读生活。每天上下班从一中门口经过，我心里都有几分不甘。后来知道，六中也很好，对于中等资质的孩子更合适。我就用这样的理论支撑自己，毕业前我还给学校写了一篇发自肺腑赞美六中的文章发在市级报纸上。孩子初中学校与一中一路之隔，中考实验和体育在一中，此外所有考试考场都没有选在一中的，我感觉一中离我家好远好远。

这些年来，每年都有我久未谋面的同学、亲戚、朋友、熟人因为孩子来一中上学或考试而跟我取得联系。世事难料，有些人曾经相遇，散了就没想过重逢，家门口的一中像个盲盒，谁也想不到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回想那些夏夜，我跟那些不期而遇的陪读朋友漫步一中校园外马路上说长道短、谈古论今，我就对家住一中门口感到幸运。我已经习惯了每天看着一群充满朝气、生机勃勃的学生从眼前走来走去，说说笑笑。每到放假，门口马路空荡荡的，我反而有些失落。有青年学生的地方，总是充满活力。每年高考和中考，我都喜欢钻进学校门口那些送考家长人群，看一张张生动的脸庞，体验一把曾经的心情，写几行文字。我只是天天走过一中门口，没有机会进去走一圈。每年高考两天，学校食堂对送考家长开放，生活区大门敞开，我也会趁机溜进去走走看看。最近两三年，我们街道春晚在一中学术报告厅举办，我们有机会走进一中校园，虽然我们的活动范围仅限于从侧门到报告厅几步之遥。

前几年我们在开展文体活动时认识一位一中老师，算得上是乒乓球专业选手，她很豪爽。我家孩子摇到六中时，我第一时间就想到请她帮忙给我租房子。因为六中校址就是一中原来校址，一中很多教师在原校址都有住房。我在学书法时也遇到一中老师，她是教政治的，漂亮优雅，举手投足透出知性美。她经常因工作忙而缺课，只要来上课，她都很认真听课记笔记。十年前我在新浪博客看到一中一位教师博客，先是文章好吸引了我，慢慢我猜出他是一中教师，后来我们又在QQ空间相遇。这个老师文风清新质朴，语言鲜活风趣，有几篇文章谋篇布局非常精巧，我读了又读，总是把它们跟名家名篇串联起来。总而言之，一中人才济济，希望住在一中门口，也能沾沾福气。哪怕是一朵云也希望在一中上空驻留更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