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随想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9 22:50 阅读(0)
廖鹏程:夏夜随想
86岁高龄的岳父来检查身体,他七个孩子,其中四个家在六安,但平时大家都上班,不可能在家整天陪着,所以没有呆到一个月,就急着要回去。主要是故土难离,生活不习惯。老人高楼电梯不敢乘坐上下,多层楼高来回走不动,小区的人也都不认识,没人与他交流聊天,他说不如乡下好。因此我周五请半天假,开车送他回老家金寨银沙畈。
岳父家的房后是一大片水田,其中有三分之一被规划成新农村建设集中居住地,盖成了一排排三层小洋楼。我觉得把旱涝保收的农田盖上楼房很是可惜,幸好还保留有一大半的农田。
在大连襟家吃过晚饭,我回到周湾岳父家三楼房间准备休息。为通风打开房间后门,我站到阳台上,向屋后的田野放眼望去,无数只萤火虫闪着点点亮光,来回上下穿梭盘旋在田野之上,与成百上千只的蛙声构成了乡村夏夜特有的风景。面对眼前的立体画面,立刻让我回想到小时候夏天的每个夜晚。
我老家房前是高低错落的长条形梯田,责任田分到户后,父亲经过与别人多次调换,将家门口的水田全部换由我家耕种。在父母的辛勤耕作下,每年夏天这个时候,一冲水田从上到下都是绿油油的秧苗。每条田埂上都种上了豇豆,从山上砍回树枝插在田埂上,挂在架上的长长豇豆,远远望去就像晾晒的挂面。每条埂上的豇豆可采择一大框,按成熟度分拣,细嫩的用来盐腌制咸豇豆,但保存时间不长,腌菜一般需要过白露节气最好;其余当菜烀熟吃,味道鲜美,如今的豇豆再也吃不出那时的味道了。有时将吃不了的菜,母亲总是挑选部分送给周围邻居们。我们村的一位女赤脚医生,每天来回经过我家门口,整个夏天母亲总是经常准备一些豇豆、黄瓜、茄子和辣椒等让她带回去炒菜吃。田埂上的豇豆一般每天循环采择一条埂,遇到4-5条田埂豇豆的生长旺盛期,采择太多了,我们也挑到南溪街上去变卖,但没卖出什么钱,1毛钱一斤(把),还被人讨价还价,捡来择去,也许那时街上的居民手头并不宽裕的缘故。所以自我参加工作后,多年来到菜市场买菜,从来不问价格,因为我特别能体会到菜农的不易。
暑假农村的孩子大多是要帮助家里干一些农活。帮助父母锄黄豆草、薅秧、割田里坎、翻红芋藤、打猪食、放牛和砍柴等。薅秧是我们金寨方言,即为稻田的秧除草,现在大多使用除草剂。这也是个技术活,需要带一根竹棍杵着,挽起裤腿,一只脚站立,另一只脚使用力气均匀的在秧空之间,踩踏、来回糊泥,把杂草除于萌芽状态;到后期秧苗长高,薅秧更为辛苦。一天下来,浑身不自在,双手下垂时间过长,血流不畅,导致微肿,端饭拿筷子都握不紧,不听使唤。特别是小腿肚被秧叶划出纵横交错的血痕印,热水洗澡时,奇痒无比,越抓越痒,越痒越抓,最后皮肤都被抓烂了。记得我每天跟随父亲干完农活后,回到家里,一般都是母亲或姐姐烧饭,父亲就用大笤帚把门前的稻床扫除一块洒点水,把竹凉床抬出来,有时把吃饭的小方桌也搬到屋外。山村夏夜凉爽,我们躺在竹床上,享受着从水田吹上来带有秧草香味的习习晚风;仰望苍穹,繁星点点;门前稻田蛙声此起彼伏,整个田冲萤火虫上下翻飞;我们一边听着父亲聊天,一边打开收音机听着音乐,一天的疲劳在不知不觉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今父母相继离开了我们,老家的梯田多年没人耕种,已长满杂草,夏夜田野上蛙鸣伴随萤火虫翻飞的画面恐怕是很难再现了。让蛙声伴我入眠,去梦中找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