岗 窝 （外一篇）

 

 

 

身处千帆竞渡百舸争流年月，要与群众同呼吸共命运心连心，就该到基层去睡一睡“岗窝”——

 

说起“岗窝”暖我心窝——“岗窝”深藏在我心底，已有半个多世纪了。

我入伍后，不到半年功夫，就在济南军区的《前卫报》上刊登了2篇“豆腐块”。别看稿子小，其“轰动效应”却非同小可，它引起团政治处一位负责新闻工作的领导注意。于是，我被借调到团政治处，跟着这位“老新闻”学习写新闻。

“老新闻”叫陈崇斌。他很有文采，经常以“文武”的笔名在报纸上登稿，在全团上下很有名气，官兵都夸他是“笔杆子”。

有一次，我跟着陈干事下连队，写稿到深夜，正愁没地方睡觉，陈干事带我来到一处战士的宿舍，指着那里的一个空铺说：“你睡这儿。”

我一愣，怎么睡这儿？我伸手一摸，哇，被窝里还暖暖的呢。我顿时明白：这是上岗战士的被窝。

次日，陈干事讲起他战争年代睡“岗窝”的故事——

那是1948年3月，我人民解放军解放洛阳时，战争打得非常激烈。陈干事跟随部队进行战地采访。为了及时抢到战地新闻，他白天奔走在炮火里，晚上写稿，经常到很晚很晚。在哪里睡觉？他就在阵地上睡进上岗战士的被窝，下岗战士再依次顺延。

在那一个多月的紧张战斗里，陈干事天天奔走在战场上，天天睡战士的“岗窝”里，“睡”出多则生动鲜活的战地新闻，为鼓励官兵英勇杀敌发挥了积极作用。陈干事动情地告诉我，“睡岗窝”是那个年代战地记者的老传统，他的前辈也是这么一代一代传下来的。

1969年秋，我调师政治部任新闻干事。为了继承革命前辈的光荣传统，学习老八路的优良作风，我下部队采写新闻稿件也睡“岗窝”。

刘公岛海域是甲午战争的古战场。我上岛去，准备采写陆、海军两个连队团结互助创“四好连队”的新闻。在陆军守岛一连睡“岗窝”的日子里，我与战士们一起生活、一起娱乐、星期天我给他们理发、帮助文盲战士代写家信……睡“岗窝”与战士睡出“零距离”，也“睡”出了真感情，“睡”出了相互的信任，睡出了亲密无间的官兵关系。他们有心里话都愿意掏心窝子找我唠唠，不少战士还亲切地称呼我是“穿四个兜的兵”（当时取消军衔，军官穿四个兜上衣）。

“岗窝”里有战士的体温，有基层的脉动。在睡“岗窝”的日子里，我听得最多、也最使我为之心动的，是驻岛陆军某海防一连的战士讲述他们的指导员王文玉做思想政治工作的故事。有的战士感到很神秘：“俺心里想的啥，隔着肚皮，指导员一说就准，真神！。”有的夸指导员的魅力：“俺有啥思想问题要解决，只要指导员往俺面前一坐，俺的思想问题就解决一大半了。”还有的讲指导员的“笑话”，说他们的指导员因为忙于工作，曾与来队相亲的未婚妻发生误会、经过领导的一再解释，未婚妻这才理解她的未婚夫原来是个“工作狂”。战士们还用骄傲口气讲述了指导员的未婚妻为了结婚东捣西借，寄来买嫁衣、买被面的4丈布票（那年代布票奇缺），结果，为了游泳训练，指导员给连队每个战士买了训练急需的游泳短裤，弄得未婚妻哭笑不得……

这些由战士“不经意”说出的故事，生动、真实、感人，是“危襟正坐”的采访难以得到的“干货”。我于是改变主意，趁热乎劲儿挖掘指导员王文玉作思想政治工作的事迹。战士们见我要写他们的指导员，都争着来给我讲故事，我没费多大力气，就“采”到了50多个生动感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