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是一道守护的光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9 04:41 阅读(0)
鹿鸣FM | 卧室是一道守护的光
去年夏天的时候，父母买了新房，一家人从老房子里搬走，意味着我要和我年少时的卧室彻底告别。
我在那个卧室里度过了十岁到十八岁这段时光，尽管之后我住过寝室，租过单人公寓，成了家，可在心里提到“我的卧室”，心里默认的还是那一间房——真正意义上的独属于我的房间。只要关上房门，就可以把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有自己的一方天地。
后来想想，之所以需要隔绝，是因为在父母的看管下，需要私人空间。后来一个人住单身公寓时，三十五平方米的房子，只要进了家，一间房从厨房到落地窗一眼就能看到头，关上大门就只有我一个人，那比起私密来，更近乎于寂寞。
私密是这样一种感觉：关上房门，偷偷从抽屉里拿出日记，在橙黄色的灯光下安心地写些什么；私密是父母以为我在写作业，却是在打开电脑看小说，一边机警地听着外面的声响，一边随时准备好掩饰；私密是晚上在父母都睡觉后，我还继续窝在被子里发短信，躲进被子里，是怕手机的光透过门缝。这些躲藏中暗藏一点安心， 存下的是少年时代的秘密。
一个卧室最有灵魂的地方应该是书桌。抽屉里放的是日记，桌上写的是梦想。无论是做作业还是写作，橙黄色的灯光一亮起，好像就踏实得让人安心。我的书桌在窗子下方，晚上把灯一打开，玻璃上就能清晰地映出自己的样子。从十岁到十八岁，我看得最多的可能不是房间穿衣镜里自己的样子，而是书桌前这面窗映出的样子：五年级时剪的三七开短发，初中时马尾全梳上去长痘的额头，高考前越长越胖的脸。不管愿不愿意，一抬头，自己的影子就在那里。
后来，我的卧室再也没有那样的大书桌。只有学生时代需要那样多坐下来奋笔疾书的时候，工作以后，回到家写稿全是窝在沙发上，靠在床上，抱着电脑就能完成。住单身公寓时，家的核心是那张床，在上面写稿、看剧，甚至是吃饭。成家之后，家的核心是客厅柔软的皮沙发，下班回家只想瘫在上面，连手指都不想动，窝在上面睡过很多短而深的觉，可真要睡觉时反而会失眠。书桌对我来说已不是必需品、但好像只有那个有书桌的卧室，能安置日记本的卧室，在我心中才能称得上是“我的卧室”。有秘密，有灵魂。
当时的卧室里有很多书，床头上有一个书柜，还有延伸的置物架，全放了杂志。一年十二本，整整齐齐的。那时我喜欢的是《儿童文学》这样的杂志，我能记得喜欢的文章在哪一期。睡前想起来，起身一钩手就能拿到。床是靠墙的，夏天热的时候，喜欢把脚贴在墙上、睡姿一直是面对着墙的，缩成一团去找安全感。床是硬板床，母亲觉得睡席梦思不好，于是铺了棉絮。那时开始失眠，为中考、高考辗转反侧，但不知为什么，后来记忆里想起安心的睡眠，脑海里还是会浮现在那张硬板床上的时光。
但也许，早在父母搬家之前，这个卧室的实体就已经消亡了，成为我脑海中幻想的私密空间。十八岁之后我回去的日子屈指可数，在家待两个星期就一定会和父母闹矛盾。有一段时间和父亲关系冷淡、在一次他暴怒时我躲进房间锁上门，他就在外面砸锁一下一下，木头碎屑都飞溅出来。那是我年少时难以忘怀的恐怖经历。门即将被砸开时，母亲回来制止了他。但后来那个门锁没有再修过。一个不能锁门的卧室，已经失去了作为卧室私密感的保障。再之后，春节、暑假、五一假，我在家住的时间都不会再超过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