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是个妻管严

 文 | 高志宏

 

 老爸是个十足的“妻管严”。我小的时候就常听到周围的人这样评价老爸，而老爸不但不生气，反而乐呵呵地表示接受了，这让我一度感到很是懊恼。

 

 老爸于1938年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出生在农村的一个贫苦家庭，小时候吃过的苦受过的罪自不必说了。1956年老爸被推荐做民办教师，后又参军入伍，在部队考入了军校，却因蒋介石的“返攻大陆”计划而没能毕业。1963年退伍后参加工作，一直到1998年光荣退休。在四十多年的工作中，老爸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曾经获得过无数次“业务能手”和“技术比赛”类的奖项。生活中，老爸性情耿直，不善言辞和交际，又是一个出了名的“妻管严”，未经老妈“批准”是绝对不能在外面“应酬”的。老爸的“妻管严”在我看来几乎是无人能及的，因为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也无论任何大事小情，他都以老妈的马首是瞻，即便她心里知道老妈是错的，依然会不折不扣地执行老妈的“旨意”，还美其名曰“好男不跟女斗”，“退一步海阔天空”。我成年后才慢慢知道，一个男人之所以“妻管严”，其实根本就是源于对另一半的无端宠爱与包容罢了！老爸对老妈的宠爱虽然不是轰轰烈烈，但是在他能力所及的范围内，简直已经做到了极致。涂磊老师说：一个男人宠爱他妻子的最高境界，就是把她宠成别人都受不了的样子！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可是老爸却真的做到了，他无怨无悔地宠了老妈半个多世纪。

 

 

 

 在我的印象当中，老妈自年轻时候就是个急脾气，而且特别暴躁易怒，稍不顺心就会大发雷霆，活像一只胀鼓鼓的气球，一触即炸，一般人真是受不了她这样的性格。翻开我初中时候的日记，里面写满了对母亲“专制”“霸道”“独裁”的不满与怨恨，我在日记里常常把她比做“暴君”“资本家”和“地主老财”。抱怨她的愚昧无知，怨恨她的唯我独尊我行我素，“慈母”形象在我心里简直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甚至有一段时间，我还曾经在心里怨恨老爸“为啥会娶了如此蛮横无理的女人？又为啥能忍受得了她的为所欲为？”我曾经在老妈高兴的时候试探性地问过她，既然对老爸有诸多不满，又为啥当初要嫁给他呢？老妈的回答是，老爸年轻时候不但家里特别穷，而且老爸身材瘦小，文文弱弱的，一般的农村姑娘怕他养不了家，根本不愿意嫁他。而老妈却偏偏喜欢老爸干干净净，胸兜里插着钢笔的样子，所以十八岁的老妈便义无反顾地跟了大她九岁又一贫如洗的老爸。在婚后的前几年里也曾经历了无数次夫妻间的“争权”大战，直到有了两个姐姐之后，老爸彻底认输了。“离婚大战”宣告结束，老爸成了不折不扣的“妻管严”。所以在我的记忆里，就只有老妈绝对“专制”而老爸绝对“服从”的家庭模式印象了。

 

 1981年村里实行“包产到户”的时候，我们已经是个七口之家了。家里分到了几十亩包产地，但是村里别的人家有牛有马有劳力，地里那些农活不费吹灰之力就搞定了。可是我们家就困难了，那时候五弟还小，我也才刚十岁。老爸白天要到单位上班，只有每天一早一晚带着我们姐妹四个下田干活。即便艰难如此，老爸也从不舍得要求老妈下田“冲锋陷阵”。村里人戏说“老高带了一群娃娃兵” ，老爸就笑回“我们这是发扬蚂蚁啃骨头精神呢！”但在我心里，坚强的老爸分明就是一个现实版的“愚公”！那些年里，老爸就像是一樽上紧了发条的时钟一样每天忙个不停，硬是凭着一股锲而不舍的韧劲，他用瘦弱的双肩把我们这个积贫积弱的七口之家一步步拖出了贫困的泥潭。而且无论干农活有多苦多累，老爸都会坚持在收工回家后大洗特洗一番。他的白背心和白衬衫永远都是洁白如新的样子，这也是老妈一辈子唯一不得不肯定老爸的内容。